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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2月27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回姥姥家,远隔千山万水也不能阻挡

李玥 《 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2月27日   08 版)

    编者按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管路途有多远,不论时代如何变迁,过年,一定要回家团圆。

    对于中国人来说,家,是一个心灵的符号。在外打拼一年,累了吧,回家,用浓浓的亲情给疲惫的心灵充充电,减减压。父母的笑容是我们拼搏的动力,父母的嘱托给我们温暖的力量。每每从家中走出,我们都感到力量无限,满载着殷殷期待和深深祝福,重新上路。


    我们兄弟姐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聚齐过了。

    7个人,3个国家,5座城市。每年都说凑凑时间咱聚齐喽,可是算来算去,今年过年还是缺了两人。

    在微信上,我们7人却总能团聚。那是二姐建的群,起名“回姥姥家”,这四个字是我们年少记忆里对过年的全部期待。大年初一从睡醒的那一秒开始,就反复念叨着一句话:什么时候回姥姥家?

    姥姥家的味道

    以前的姥姥家就在钟楼脚下,那是西安的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个三进院,我们住其中的一院房。平日里就老两口住,房子还算宽敞。逢年过节,儿孙满堂。每到大年初一,我们全家21口人,都会聚在这100多平方米的屋子里。客厅、卧室、厨房、甚至小阁楼上都有家人边做饭边聊天,房子被一家人挤得满满的,这就是我印象里的年味儿。

    通常还没进家门,刚走到姥姥家的巷子口,已经开始拖长了尾音“姥姥、姥爷”地叫着往家飞奔。不管哥哥姐姐们谁在屋里听到,都会应着声迎出来,满脸都沾着年气儿。

    我们7人中,老大和老七相差18岁,用大姐的话说,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读大学了。现如今,我们因为上学、工作四散各地,老大在英国,老二在深圳,老三、老五在西安,老四、老七在北京,老六在新加坡。聚一次,着实不易。

    尽管隔着千山万水,但我们常常相聚在“回姥姥家”这个群里,距离不能阻隔我们在网上天天相会。当然,除了过年抢红包。因为时差,有人总也抢不到。

    今年过年,团圆饭依然是在群里直播的。没回来的,隔着屏幕看看也挺美的。这不,还没端上桌,缺席的二姐、四姐已经在屏幕上报出菜名来。

    八宝甜饭是姥姥最喜欢的甜品,每年压轴。花生、莲子、葡萄干、蜜枣、红豆配上糯米,蒸好后要在饭上挖个小口,倒上白酒,用火点着,摇曳着蓝紫色的小火苗才端上桌来。

    我们家的传统是大年初一晚上吃团圆饭,这顿饭从早晨开始忙活,每个人都要参与,每个人都有所贡献,才称得上团圆。

    大姨夫是陕西岐山人,以臊子面闻名。擀得薄劲水滑的面条,配上酸辣鲜香的浇头,飘上红的萝卜、黄的鸡蛋、绿的小葱、黑的木耳、白的豆腐,不吸溜着吃下一大碗,就不叫陕西人的年。

    二姨夫是北京人,精挑细选拎来五花肉,小火慢炖,做炸酱的时候大老远就能闻得着肉香。

    三姨夫是陕西紫阳人,蒸盆子是团圆饭的主打。猪蹄、萝卜、木耳、香菇、鸡蛋饺子,配上草果、桂皮、花椒、干辣椒,用大锅隔火而蒸,四个小时之后汤醇肉香。

    我爸是四川人,最拿手的是口水鸡。手撕鸡肉,配上葱姜蒜去腥,淋上祖传的小料,麻辣鲜香。

    再加上姥爷的烩三鲜、姥姥的葫芦鸡,舅舅、舅妈和姨妈们的煎炒烹炸各显神通,我们兄弟姐妹围在一起凑着热闹捏出来的大小各异的饺子,端上桌的这21口人的团圆饭,其实是满满一桌子的有情有义、其乐融融。

    从我们兄弟姐妹记事开始,许多菜这几十年都没有变过,那才是姥姥家的味道。

    过年时的姥姥家就是幸福乐园

    小时候,姥姥通常从小年这一天起,就开始张罗全家人聚会了。对大人们来说,这一天是把家里的大小物件辗转腾挪一圈,楼上楼下打扫个遍。对我来说,这一天是过年的预演。和姐姐们挂春联、贴福字,吃着祭灶王的琼锅糖,偷看大人们拿回家的年货,一心一意地期待着大年初一。

    今年的小年,我们兄弟姐妹也聚会了,不过是在“回姥姥家”群里。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几个人,在回忆起“姥姥家的春节”时,讨论了300多条。

    老大、老二是70初生人,回忆里飘满了只有过年时才有的压岁钱,一毛钱一张的新票子;从小年开始就炸好的各种食物,却总也撑不到过完年;新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但不到大年初一绝对不许穿。常常是在年三十晚上撑着眼皮熬过了零点,睡觉前哪怕忽略了洗漱,也不会忽略把新衣服码在床头。

    他们过年那会儿,还没有20多口人,一个桌子坐满刚刚好。每隔几年就多一些人,结婚的、新生的。为了一大家子人能坐在一起,姥姥特意定制了巨型圆桌,过年才把它请出来。那时候,大家平常联络不易,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老三老四出生在70末,在他们眼里,过年时的姥姥家简直就是幸福乐园,那是大年初一所盼望的最自由自在的地方。

    老五、老六和我都是80后,每年的团圆饭上,耍宝的、卖乖的也一定是我们。站在床上、端着酒杯像模像样地说着祝酒词,眼睛却寸步不离地守着一桌子的美食。我们仨都最爱烩三鲜,这是姥爷负责的大菜。海参提前泡好、鱿鱼切花、虾仁洗净,和冬笋烧在一起,让我们这些远离海洋的孩子嗅得到海里的鲜美。

    十几位大厨的杰作,让我们常常忍不到开饭就悄悄吃了一肚子,等不到大餐上齐就坐不住了。偷偷溜下床,从大圆桌下面钻出来,拽着大哥去院子里放炮。二踢脚、雷子炮我都不敢放,只敢放一种花炮,细长的一根,转起圈来划出一个个圆弧,叫“鸭子下蛋”。

    实在回不去,就在微信群里聚

    这场关于“姥姥家的春节”的线上讨论,因为时差,整整持续了三天。老四还没等大家聊完,就匆匆道了晚安下线了。后来看她微博才知道,她说着说着就无法再继续,想起那么多回忆,悄悄哭了一鼻子。

    老大和我们有时差,黑白颠倒,一口气她发了几十条。她在微信里说,小时候的年味浓,是因为期盼得够久,期盼的东西也够多。那个时候的倒计时,不是电视里一遍遍地循环播放,也不需要谁告诉你,那是你自己心底最深处一直在倒数着的那个声音。

    老五刚生完宝宝,不能放纵地大吃大喝,微信留的全都是菜名。我笑她月子里的生活只剩微信、喂奶、回忆粮食和蔬菜了。

    老六是第二天醒来才看到这300多条留言的,她说看得她热泪盈眶。

    自从我们兄妹七人陆续成家,姥姥家从21口人扩展到了近30口。今年过年,90多岁的两位老人和刚刚出生的第四个小曾孙,年龄相差近一个世纪。

    姥姥家再也坐不下那么多人了。从一桌到两桌再到三桌,自我9岁开始,印象里大年初一晚上的那顿团圆饭就去饭店吃了。可是不管怎样,即使只是下几个汤圆、煮点饺子、吃碗面条、拌上几盘凉菜,我们也要赖在姥姥家踏踏实实地吃上一顿。仿佛没有在姥姥家吃过饭,就不叫过年。

    今年过年,我们兄弟姐妹依然没能一起回姥姥家,也依然像往年那样,在微信群里全程直播团圆饭。春节对于我们来说,不再是一个时间,而是兄弟姐妹们能凑在一起的每一次团聚。

回姥姥家,远隔千山万水也不能阻挡
像小女孩一样穿上新衣
今年过年,我带谁回家?
浅浅的海峡,挡不住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