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分省招生名额何时实现公平

    部属高校分省招生计划每年在历史基础上微调，其中高校所在地领导、校长、招生官员的倾向会产生作用

    部属高校获得了中央财政经费，同时获得地方支持，可谓左右逢源

    研究发现，属地招生计划多是造成招生计划不公平的主要原因 

    在刚刚过去的全国两会上，先是来自河南的全国人大代表李光宇提出北京大学应该增加在河南的指标投放，再是教育部部长袁贵仁提出明年全国会有25个省区市都将使用国家考试中心命题的试卷。这两个话题都将分省定额制度再次拉回到公众视野中。

    分省定额制度是指自1977年高考恢复以来实行的高校招生名额以省、自治区和直辖市为单位分配和录取的招生办法,与科举中“分省取士”相联系，其实有很深的历史渊源。

    中国高校招生以分省定额制度为基础。由于分省招生计划影响高校在各省的录取线，因而每年两会期间和高考后，各高校，尤其是教育部、工信部所属高校（下称部属高校）在各省的招生计划都会成为社会热门话题。

    大陆高校按照经费来源可分为三类：一类是经费主要来源于中央财政的部属高校，一类是经费主要来源于地方财政的省属高校，一类是经费主要来源于学费的民办高校。

    民办高校的分省定额大家不关心，实际工作中各省招办往往限制其他省份民办高校到本省招生，这是一种怪异的地方保护；由于省属高校——如贵州大学，办学经费主要来源于贵州省财政，其招生计划主要分配在贵州就是适当的，公平问题并不存在。部属高校教育质量较高，办学经费主要来源于中央财政，学费较低，因而部属高校分省招生计划就成为涉及优质教育资源在不同省份之间分配的关键。

    部属高校应当依据什么制定分省招生计划呢？目前这方面的理论研究很少。在实践中，部属高校分省招生计划往往考虑历史情况，每年在历史基础上微调。微调过程中，高校所在地领导、校长、招生官员的倾向会产生作用。其中一个关键问题是，部属高校因为发展需要土地，同时在干部调配、管理等方面均与地方政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高举“为地方经济发展服务”的大旗，大幅度增加了所在地区的招生计划。这使得部属高校获得了中央财政经费，同时获得地方支持，可谓左右逢源。这样的左右逢源在财政上却意味着，部属高校将来源于全国人民税收的中央财政经费，不适当地大幅度补贴给了本地生源，这就是分省计划分配不公平的本质。

    但由于部属高校地域分布不均衡，北京、上海、江苏等地方较多而中部和西部较少，因而在部属高校增加属地招生计划同时，河南、山东等人口大省和西部地区相对计划数减少，来自河南、贵州等没有部属高校省份的税收被大幅度补贴了北京、上海等地区，学生的跨省流动机会减少。李光宇所说确有一半道理。

    硬币有两面，部属高校分省招生计划也需要平衡考虑公平和效率两个因素。

    在衡量公平方面，我们建议引入经济学上的基尼系数作为度量教育公平的宏观指数。在计算基尼系数时，按照各省考生人数加权，横坐标为累计考生数，纵坐标为累计录取人数。我们以北京一所部属A高校2004～2009年的数据为例，并以山东一所B高校2011年的基尼系数作为比较。研究发现，属地招生计划多是造成基尼系数较高、招生计划不公平的主要原因。

    教育部高校学生司有全国高校分省实际录取人数，因而可以计算出不同年份部属高校分省招生计划基尼系数并予以公布，之后督促各高校逐步降低基尼系数，目标是逐步降低到0.4之下。必须说明的是，因为各校招生总数和属地招生数额不同，所以没有一个相对恒定的百分比。

    以A校为例，2014年属地招生从原来的400人左右减少到260～270人之间，按照基尼系数来计算，招生比例从14%减少到不到9%；而B校则不同，2014年属地招生数占总数的1/3左右，按照基尼系数来计算，这个比例要减少到10％以下。对B校而言，这是非常大的变化。

    不论是哪所部属高校，招生时在降低其基尼系数的过程中，都会减少自己的属地招生，进而有其他省份获得更多的来自该校的招生指标。这样几年下来，我们相信，李光宇会得到很好的回答。

    在保证公平的前提下，各高校同样应当关注优质教育资源与优质生源的匹配，这是效率因素。优质教育资源如果与不适当的生源匹配会造成税收浪费，也会在剥夺优秀学生学习机会的基础上，给不适合的学生造成特别的持续痛苦，这也不是我们所要的。公平的更深层次涵义，是受益者未来能够为纳税人带来同等的回报。生源资质不高，未来很难带来同等回报。因此，各高校需要持续研究各省生源的质量，研究分省生源对本校的偏好。

    我们研究了部属高校K大学2004～2009级6个年级学生4年学业成绩，构建优异指数作为分省招生指标的效率判据。研究发现，不同省份学生因为基础教育质量以及对不同大学偏好不同，在K大学的学习表现确实有较大区别，沿海省份表现更好些。

    以K大学为例，我们建议具体分配原则是：K大学可以对优异指数较高同时录取比例较低的地区适当增多招生，对优异指数较低且录取比例较高的地区适当减少招生，同时保证基尼系数在0.4之下，这样可以同时改善效率和公平。《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要求“部属高校要公开招生名额分配原则和办法，合理确定分省招生计划，严格控制属地招生比例”。以上兼顾公平与效率的方案就是部属高校值得考虑的方案之一。

    以上研究可以对所有部属高校展开，同时建议在少数高校试点，之后也会对方案有所改进。这样连续稳定实施几年，也许能使得未来几年部属高校分省招生计划分配不再成为话题。这样我们可以解决掉旧问题，去研究更深的新问题，不在舆论上持续“打转转”。

    （卢晓东为北京大学教务部副部长兼元培学院副院长；陈虎为北京大学教务部基地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