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张斌猝死已经20多天,但家属今天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张斌生前供职的闻泰通讯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以下简称闻泰公司)至今还没有配合他们向有关部门完成张斌的工伤认定。
3月24日一早,36岁的张斌被发现猝死在公司租住的酒店的马桶上。当天凌晨1点左右,他发了最后一封工作邮件。
这个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学生是家中独子,一直是家里人的骄傲。姐姐张丽说,2014年5月,张斌加入闻泰公司。10月,张斌被派去参与一个项目的封闭开发。由于项目进度较紧,公司领导又不断加压,张斌经常加班,甚至通宵工作。有时已经很晚了,张丽还能看到他在微信里发朋友圈——“凌晨4点多,小超市还在营业”、“天亮了……”从张丽提供的微信截图来看,有时候到了夜里一两点,甚至是凌晨五六点,张斌还在跟同事沟通工作。路边的麻辣烫、肯德基,成了他加班后常吃的“工作餐”。
“经常是已经睡下了,又被电话叫起来。”张斌的妻子说,深夜一两点下班已经是常态,而且常常是睡不了多久就又要接着去上班。
据家属介绍,为了这个封闭开发项目,闻泰公司专门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家酒店供员工住宿。尽管回家只要半小时车程,但因为下班太晚,张斌还是常常住在酒店,很少回家。
死者家属后来从派出所了解到,3月24日凌晨1点多,张斌回到酒店,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直到8点多,服务员进入房间清理时,才发现张斌趴在马桶上,已经死去。
“当天10点多我们才接到通知,人已经在殡仪馆了。”张斌的妻子说,“我们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家属向记者提供了张斌的法医学死亡证明书,死亡原因一栏显示:张斌符合猝死。
张丽没想到,张斌去世前一周的那10分钟见面,竟成了姐弟俩的永别。
“这半年,跟他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姐弟俩都生活在深圳,半年前,张斌还把远在河南老家的父母接了过来。不过,张丽说,自从张斌参加封闭开发后,她就很少见到弟弟了。就连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父母,见到张斌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每次,张斌都是匆匆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又匆匆赶回单位去上班。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周日。那天,张斌还特地跟姐姐保证,会早点回来跟家人团聚,但结果还是到晚上八九点才结束加班回到家。
“张斌的头发长得都盖住了耳朵,还有很多白头发。”张丽回忆说,她当时还拿弟弟开玩笑,怎么一段时间没见,造型弄得跟周星驰似的。张斌只是嘿嘿一笑,摸了摸头说:“没时间理,太忙了。”
因为太忙,不怎么回家,张斌半岁大的女儿甚至都不太认识他,不喜欢让他抱。妻子说,为此,张斌还难过了很久。
看着张斌这么累,家人也不止一次地劝他换一家公司。妻子说,张斌算是公司高管,很多公司都在挖他。“但他就是为了一句承诺,想把这个项目做完。”张丽说。
在张斌出事后的第三天,远在北京的“发小”白云杰获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从小学到大学,两人一直是同学。在白云杰眼中,张斌一直温和、内敛,但又坚定,“与世无争,和任何人都能成为朋友。有自己的想法,但有任何困难都不会找人去帮忙”。
“他还是个生活很有规律和节制的人。”白云杰说,上学时,张斌爱“宅”在宿舍里看书,但到点儿就休息,偶尔还会早起跑跑步。白云杰有一次给张斌递了根烟让他试试,但张斌尝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摇着手说“来不了来不了”。白云杰回忆说,张斌稍微喝一些酒就会满脸通红,因此张斌几乎从来不喝酒。工作之后,张斌仍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加班是他在这个行业里不由自主”。
白云杰说,张斌猝死不是为了钱,只是一种坚持,“因为当时他答应了别人要在某个日期给个交代”。张斌的家人也说,因为那些承诺,他迟迟没有选择离开这家公司,直到生命走到最后一刻。
然而,让死者家属感到痛心的是,事情发生已经20多天,闻泰公司的表现却颇为冷淡。闻泰公司的工作人员表示,针对此事,目前公司不接受采访。
张丽一直记得,弟弟曾跟她说,要给半岁大的宝宝一个稳定的生活,“他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但现在,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
本报北京4月13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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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李林 实习生 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