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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退学，返乡创业——山东高密小伙聂鹏笑称这是自己前25年人生中的“重大意外”。而“意外”的缘起，则是一项有近500年历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聂家庄泥塑。
走进聂鹏位于聂家庄的工作坊，几十只“泥老虎”整齐排列，大小不一，色彩亮丽。聂鹏拿起其中一只介绍说：“完成一只这样的‘泥老虎’，需要10道工序，上5种颜色，拿起、放下的动作重复78遍。”
拿起，放下，78遍。看似单调的节奏曾长期是这个七八百人村庄的生活重心。
据聂氏族谱记载，聂家庄泥塑最早出现于明万历初年，过去农闲时几乎每家都会捏制各种泥玩意儿到周边村落销售。当地有民谣流传：“聂家庄，朝南门，家家户户捏泥人。”
聂鹏深受这一民间艺术的熏陶，爸爸一笔一画、挑灯制作泥塑的场景成为他儿时最动人的回忆。上小学时，他甚至已会做简单的泥坯。
随着年龄的增长，聂鹏开始认定这是一门“不能丢失的手艺”，他甚至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把这门古老的民间手艺做大做强。
然而，身为省级传承人的父亲并不希望儿子走同样的道路，“父母指望我能学习一门长远的技术，到外面的世界好好闯荡。”聂鹏说。
2010年，聂鹏考入山东艺术学院美术专业。大学生活带给他新鲜感的同时，也让这个初次远离家门的年轻人开始思考什么是自己真正热爱的。隐藏在身体中的基因突然醒来，聂鹏甚至没有犹豫，就选择主动退学，回家捏泥塑——作这个决定时，聂鹏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3个月。
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头一个猛子扎进民间艺术的浩瀚大海，实打实地干起来。
聂鹏的退学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不少村民议论：“回来有什么出息？”“年纪轻轻，上个班一个月还能挣几千块钱，干点什么不好？”
苦劝无用后，一天，父亲把聂鹏叫到面前，语重心长地叮嘱：“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绝不能半途而废，一定把手艺传承好，用年轻人思维创作出一些新的东西。”
作为全村唯一一个把泥塑当作职业的年轻人，聂鹏撸起袖子，全身心投入。平均每天要给四五十个泥塑上色，制作完成十几个“泥老虎”。为适应客户需求，加班加点是常事，尤其是春节需求旺季，一忙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天只吃一顿饭。
不过聂鹏乐在其中。在他看来，没有两只“泥老虎”是完全一样的，每一只都虎虎生威，他乐于和这些泥玩意儿待在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从事的尽管是传统手艺，聂鹏并没有因循守旧，古老的泥塑在他手里重焕新貌：将美术颜料替换过去的化工颜料，顺利解决了褪色问题；一改过去的简陋纸箱，专门设计出文化韵味浓厚的包装盒；引入几十种历史人物形象，极大扩展了泥塑的种类。
3年后，随着生产规模扩大，聂鹏开始将泥坯等制作工序转让给10位同村村民，让他们在家门口即可赚钱。而此时，聂鹏工作坊的年销售额已达几十万元，聂鹏本人也从“异数”成为村民用来教育子女的“别人家的孩子”。
5年的创业实践后，聂鹏专心琢磨着，如何让更多年轻人接触并爱上这门民间艺术，从单调中领略传统文化的魅力。
令聂鹏遗憾的是，尽管有着“非遗”的光环，5年间，却再没有一个本村青年加入聂家庄泥塑的传承，“年轻人会觉得捏泥塑工序多，挣钱少”。
“但只有吸引更多年轻人加入，才能解决聂家庄泥塑目前的发展瓶颈，大家各种创意的碰撞才能给传统艺术带来新生。”聂鹏说。
他准备近期拜访当地一家同样是返乡创业青年开办的饰品公司，学习更多网络销售经验。
经团高密市委的大力协助，聂鹏将在位于高密东北乡的红高粱影视基地开一家体验馆，融现场演示、体验、网络销售于一体，以期实现将古老泥塑由民间艺术变为文化产业的设想。
创业5年来，聂鹏一直处于“游学”状态。他会不定期前往各地参观学习特色泥塑，平日潜心研读各种管理类书籍。他坦言，今天看来，当初退学的决定有些遗憾，如果重新选择，会完成大学学业，“大学里能学到的不仅是专业知识，还有人际交往能力的提升”。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越来越多大学生开始关注聂家庄泥塑。工作坊作为天津科技大学的学生实践基地，已接待多名大学生参观学习；这几天，一名来自成都的大学生在拍摄以聂鹏为主角的纪录片，向更多大学生讲述年轻人与“非遗”的故事。
本报记者 邢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