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卫国战争老兵

    驻外十年多，记者行走于“前苏联空间”，却一直无缘造访白俄罗斯。时至2011年6月，记者终于有机会填补这个“空白”：赴白俄罗斯布列斯特采访苏德战争开始70周年纪念活动。1941年6月22日，德军开始对苏联全线进攻，布列斯特就是一个重要的进攻点。

    2011年6月20日晚11点半左右，记者从莫斯科的白俄火车站登上了直达布列斯特的火车，一夜无话。次日起床去洗漱途中，记者在车厢把头的单元里看到了一位西服上别满军功章的白发老人，马上意识到他肯定是二战老战士，而且他的目的地很可能和记者一样——布列斯特。礼貌地进去和老人打招呼后得知，他果然是从拉脱维亚去布列斯特的二战老战士，此行是应邀参加纪念苏德战争开始70周年纪念活动。

    长者叫尼古拉·谢苗诺维奇·伊里科夫，出生于1919年5月22日，是苏联的同龄人。伊里科夫在卫国战争期间是飞行员，全程参加了苏德在欧洲战场1941年－1945年的战争。他用简单的一串数字向记者讲述了他的光辉战争历程：在整个二战期间，他执行过126次战斗飞行任务，其中26次是侦察飞行，他驾驶的侦察机最远曾深入德军后方两三百公里；他参加过58次空战，击落德军战机13架，其中8架德军飞机由他单独击落、5架是他与战友一起击落的；他驾驶的战机曾11次被击中，其中4次从被击中的飞机中跳伞生还、3次跳伞落地后失去知觉、3次负伤其中两次为重伤；他1942年成为二级伤残军人，但仍然驾机执行任务。伊里科夫参加过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北高加索、喀山、波罗的海、明斯克等9条前线的战斗，获得了列宁勋章等5枚苏联最高军功章；他获得的军功章都加在一起总重量达15公斤；他身上至今还有4块弹片……

    “现在还经常与当年的战友联系吗？”刚才还满脸自豪的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的远方。

    记者还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愚蠢但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在战争中您害怕吗？”老人回答说：“当然！战争开始时我才20出头，怎么会不害怕呢。”

    伊里科夫的童年并不十分幸福，他3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把他和兄弟抚养成人。1939年，他被苏联共青团系统选拔到飞行员学校接受培训，能够驾驶ПЕ-2型飞机，这是二战期间苏联对付德军的主要机型之一。

    “您去过德国吗？”记者问。“战争时我开侦察机去过。除此之外再没去过。”老人回答道。后来，德国曾邀请他作为胜利者去德国看看，但他没去。老人说：“我不想去……”

    老伊里科夫曾受邀参加过二战胜利60周年和65周年的红场大阅兵。但他似乎对更远的事情记忆犹新。他回忆道：“1945年7月24日，我参加了红场的胜利大阅兵和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大型宴会。当时，我与全体苏联政府成员和斯大林一起喝伏特加——那情景我无法忘记。”

    伊里科夫说，他是俄罗斯公民，但在拉脱维亚长期居住。当记者问起波罗的海国家政府对二战历史的“最新解读”时，老人很轻蔑地一笑：“在他们眼里中，德国法西斯军队是侵略者，苏军也是侵略者，只有美国人是解放者。但当我们在那里激战时，美国人在哪里？我们（苏军）才是解放者，是我们解放了那片土地。”在这位老人看来，“他们（波罗地海国家政府）选择了有意识地遗忘，故意对这段历史轻描淡写”。

    正因为上述缘故，在拉脱维亚，参加过二战的老战士和普通退休人员一样，没有任何其他特殊待遇。老人称，由于他是俄罗斯公民，而且他当年的军衔是少校，所以俄罗斯政府给他发的退休金足够他生活。如果在战争期间只是普通士兵，老战士现在的日子就不宽裕了。老战士如果现在是拉脱维亚公民，可以向俄罗斯驻拉脱维亚使馆申请，俄政府会在“5·9胜利日”、“苏军建军节”等重大节日不定期地向他们提供为数不多的经济支持。2011年时，生活在拉脱维亚境内的二战老战士还剩1.4万人左右，他们成立了一个名叫“老战士权利保护协会”的社会团体，努力保护老战士应有的社会、政治、经济权利。

    回想起那次火车上的邂逅，伊里科夫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四年过去，不知道这位战功卓著的老战士是否依然健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