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理性的阳光照进现实

    “有罪。”“无罪。”在一所政法大学废弃的体育馆里，12名来自社会各阶层的模拟陪审员围坐桌前，围绕“富二代弑父”案展开激烈辩论，他们的讨论将决定被告的“生死”。封闭的空间、长镜头、大段台词、全部男性，看似并不符合商业片的要素，但全程有笑点，有愤怒，有激辩，有沉思，环环相扣。《十二公民》，这部投资仅1100万元的小制作电影，获得了第9届罗马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马可·奥雷利奥”奖等一系列奖项，并于日前获得第22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该片由著名天使投资人徐小平、王强和沈南鹏任出品人，这是继《中国合伙人》之后，徐小平、王强投资的又一部电影作品。在王强看来，该片在对中国梦的探讨中，做了两个积极的推进：第一，把中国梦中追求社会正义、生命平等的命题推到了前台。“最近，聂树斌案的复审过程充满了实验性的探索。这个复盘的过程，恰恰是中国人在当下，对于公正缺失的理解和梳理，这在中国是前所未有的。如果这种回归变成了日常的思维方式，这种缺失就会在最大程度上被阻止，正义就会凸显。第二，它呼唤着理性的回归，在中国社会充满正能量的现在，我们不能否认，社会上还游荡着一种暴戾之气。这种暴戾之气是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人与人之间的难以沟通，人与人之间不屑沟通。这种不屑，导致了非理性的蔓延。探讨事物本真的前提，就是回归到理性，只有寻找到理性的表达、理性的陈述、理性的沉思之后，我们才能通过理性，走进事物真实的本质。”王强说。

    影片中，12名陪审员有11人主张富二代“有罪”，因为有“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证人，“有罪”是个“明摆着的”事实。但在理性的8号陪审员抽丝剥茧的“无罪”分析下，12人最终通过了“无罪”的结论，保全了一个生命。《十二公民》改编自美国米高梅公司1957年出品的经典黑白电影《十二怒汉》，由北京人艺最年轻的导演徐昂执导，何冰、韩童生领衔，12位北京人艺及国家话剧院的重量级演员联袂主演。

    徐昂执导的话剧《喜剧的忧伤》，曾创下过中国话剧迄今为止最高票房纪录。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独家专访时，徐昂说：“这部电影是我非常个人化的理解，我从小生长在北京，我在一个地方没动，但有了移民的感觉。城市变了，人的状态也变了。这部电影，讨论的就是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情况下，人与人互相间的不理解。这部片子原本有许多废话，但现在剪辑后的成片直奔主题。其实，我是个废话特多的人，我觉得大多数情况下，要了解一个人是通过废话。”

    徐昂所说的“废话”，在影片中就是那11个愤怒的陪审员在讨论案情之外，对自己生活状态的宣泄。“在桌面上，大家看到这些人的愤怒争吵，很快，我们就会发现在桌子下，在生活里，那些引导他们愤怒的原因。当一个人发怒的时候，实际是他恐惧的时候，我们首先要知道他恐惧的是什么，什么引起了他的恐惧。他们愤怒的反向延长线是我们真正关注的。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导致我们特别概念化，分类、归纳、总结，把人简单化。实际上，人作为个体是复杂的。每一个人都存在偏见，都有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问题迫切需要别人知道，但我们是不是真正地去了解了别人呢？”徐昂说。

    片中的核心人物，身份神秘的、理性的8号陪审员的扮演者何冰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我觉得，公民意识的培养，既要通过教育，也得通过自省。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剧本的结构极其聪慧，有悬念，极富故事性，构成观众对结果的期待。但这只是个诱饵。实际上，它真正想说的是人类通过协商，通向一个正确或者说是少犯错误的结果。这个方式应该是辩论，而途中又是如此之艰难，当我们真的走上这条路时，你会发现困难重重，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有情绪，我们有主观，我们有偏见，这是人类永远都改变不了的。我们似乎是在为一件事情与别人搏斗，实际是在与自己搏斗。这个过程中，有话一定要控制情绪好好说，这样人类才有可能少犯错误，有可能作出正确决定。这是让我感触特别深的。”

    面对11个愤怒的陪审员，理性的8号并没有让何冰在表演上“得逞”：“他是真理的代言人，虽然并不意味着他就绝对正确，可是他就像太阳光一样，总会照耀人。我个人表演上虽然并没获得巨大的满足感，无法太爽地发挥，可是他的重要性让我痴迷。我们人就是这样愚蠢，这么笨，这么不理智，可是就是这么高贵，因为一旦真理的阳光照进来，就会跟着走。尽管有人嘴上会狡辩、不服，因为这里掺杂了很多个人的东西，可是，只要光在这儿，人家就会认识到争辩是无力的，是为了面子等，最后这个光芒终将会照进每个人的心。生活中如果这样的人多点儿，那得是多理想呀！”

    王强告诉本报记者，这不是一部娱乐片，是文艺片。但是在徐昂和何冰等主创人员看来，这种说法是投资人出于对他们的爱护。因为商业片是要拼市场的，而文艺片，不以票房论成败。“我觉得一个好戏，灵与肉都非常重要，我刚才谈的是这部电影的灵。徐昂导演的肉做得也不错。不能干巴巴地把一个真理放这儿，电影是娱乐性的，不是教化人的，如果两点都有，就比较理想。”何冰说。拍摄时，徐昂花了16天让演员走位；拍完，又花了1年才剪辑完成。从该片首映现场观众的反馈来看，徐昂团队精心打磨的片子，做到了把一个骨感的话题演绎得很丰满。有观众在5月11日看完首映后，发朋友圈说：“昨晚的《十二公民》看得我头皮发麻，欢笑和眼泪齐飞，强烈震撼人心！”

    观众的反应，也符合徐小平的理念。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独家专访时，徐小平表示，从投资的角度来说，片子必须要好看。只有好看，才有用。“我是徐昂艺术的粉丝，也是人艺的粉丝，这样一组人艺的‘群雕’，由一群有阳刚之美的演员来演绎，本身就已经有了艺术性，希望更多观众能分享这部电影，我们就功德圆满了”。

    在徐小平看来，这部片子恰逢其时。“两三年前，当作品在构思的时候，关于法治，关于正义，关于独立审判，关于无罪推定，还只是专业圈子里的话题，但随着十八届四中全会的召开，法治成为整个国家的最强音。依法治国、司法公正已经成了中国社会的强大共识。此时把法治精神传达给观众，是最完美的契机。我们用最完美的形式，践行着十八届四中全会的精神”。

    作为著名的天使投资人，徐小平表示，在投资时既要考虑价值观是否契合，又考虑商业价值。“我们想去引导社会发展，丰富当代精神。但我们还要考虑企业要持续发展，要赢利，所以要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像新东方，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在社会效果上，党和政府、人民一致认同。我们会继续投拍像《中国合伙人》《十二公民》这样既叫好又叫座，既能丰富我们心灵，也能够完成我们商业思想、法制思维和价值观的好作品”。

    5月15日，《十二公民》将在全国上映。是否真能如徐小平所言，社会、经济效益双丰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