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赵梅买了一碗小米粥,这是她给在重症监护室的9岁的儿子乐乐买的,再由护士一点一点通过食道的插管喂下去。
想着儿子还能吃零星半点的粥,佝偻着头,蹲在监护室外间走廊墙角处的爸爸孔如杰心中,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安慰。可他一想到儿子那被烧的全身没一块完整皮肤,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全身多处烧伤95%,重症吸入性损伤,低血容量性休克,急性肾损伤,消化道应激性溃疡”孔如杰嘟囔着这些医学术语,他不懂这是啥意思,可他明白儿子不好,很不好。
让他揪心的还有,他的收入微薄,无法支付20多万元的手术费。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爱心救援的奇迹出现了。
房子起火 男童被烧
5月8日晚上11点,承德窄岭村一片安静,村民差不多都睡了。
临街搭的一间小屋,赵梅起床去外面上厕所。200米的路,10分钟后等她回来,房子着了火,冒着浓烟。
“儿子!”赵梅蒙了,疯一样跑进屋。
屋里浓烟弥漫,什么都看不清,她摸索着找到了儿子。抱着跑到外面,才发现怀里孩子已经昏迷,身上的皮已经掉了下来。
“不敢碰,不敢动。”赵梅不敢再想当时的场景,低着头,胸前的衣服被掉下来的眼泪洇湿。
房子电线老化起火,与其说是屋顶更像是纸扎的顶棚迅速被点燃,未被烧尽的顶棚砸到正在熟睡的乐乐身上,还有被迫吸入的高温浓烟和杂质。
“他那么乖,那么聪明……”赵梅坐在医院走廊的墙角,盯着来往的护士,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盼着有人能说一声“孩子稳定了,可以手术了”。
可直到13号,乐乐送进重症监护室的第5天,医生的诊断仍是“未脱离生命危险”。
乐乐入院五天,孔如杰和媳妇在走廊外等了五天,晚上就在走廊的椅子上眯一会儿。
“不敢走,万一娃有点啥事,医生要找俺呢”,还有一个原因,孔如杰没说出来。北京住宿太贵了,他想着和媳妇能不花就不花,攒着钱给娃治病。
可揣着1万块钱来医院的孔如杰,怎么也没想到乐乐住监护室的费用一天就得一万。更不用说20万元的手术费。对于靠开车送货一个月挣2800元的他来说,20万需要攒6年。“能怎么办,家里实在是没钱,没辙了我就在朋友圈发了条信息,让有心有能力的人帮帮这孩子”。
10日晚上8点半,在北京通州干建筑的孔如杰初中同学徐哥在朋友圈发了关于乐乐的第一条信息,“救救这个孩子吧!”
充话费 送红包 发朋友圈
徐哥的朋友圈刚发出一分钟后就有人询问。
“是真的,初中同学孩子,才9岁”“就在朝阳急救抢救中心”“烧伤95%,全身没一块好皮……”他在朋友圈一一回答朋友们的疑问。“说是朋友圈朋友,平时也没怎么说过话,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让徐哥没想到的是,解答疑惑不久后朋友圈很快被这条信息刷屏。
在徐哥发完状态的一个半小时后,通州开花店的王洪女士也转发了这条“救救孩子”的信息,“对孩子的妈妈来说这是最煎熬的一个母亲节”,她在朋友圈里写道。从5月10日的第一条信息,到13日晚上8点,她一共发了48条关于乐乐的朋友圈。11日,去医院看望孔如杰夫妻的当天,她发了31条信息,并跟孔如杰、徐哥熟悉起来。
“我盯着医院,跟捐款的人联系的活儿就给洪姐了,好人热心人啊!”徐哥开着与王洪的微信,随时沟通情况。老事、年华、Z.S、陈三石、邵虎、洁、琳子、阿煌、元何、妙光……王洪的微信开始不停的响,微信红包、微信转账的提示频繁跳出来。“50、100、200、300、500、700、1000……”钱不断汇入王洪的微信账户上,她攒一攒,再一起打到孔如杰的银行账号上。
看到朋友圈被刷屏,徐哥又到QQ空间、QQ群和百度吧里的承德贴吧发帖呼救。中午午饭,他陪孔如杰蹲在外面抽烟的间隙,QQ也在不停地响。他划开手机,是石河子中学的QQ群,又一张中信银行100元电子转账凭证蹦出来。“我们老家窄岭的人,好些不咋用微信的,就买电话卡给群里会用电子银行的人充手机话费,让他转交。”
11日上午10点,款额17200,此时距离发出第一条状态已有14个小时。
“善款太少了,替孩子父母着急。”王洪在朋友圈写道。还好,爱心接力还在继续,20200元、76330元、105721元、122881元……
13日晚上8点,汇来的爱心款额升至181374元,距离微信朋友圈第一条信息发出整3天。
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惦记着娃
9岁的儿子在监护室,孔如杰什么也不做不了,除了在外间的走廊守着。
11号开始,孔如杰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响,他没想到同学徐哥发的那条朋友圈能引来这么多人的关注。
他在诺基亚手机的小键盘上,回复着宽慰和打款的信息。
“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惦记着娃,”回复的信息时不时出错,孔如杰不知道是键盘太小,还是不自觉涌上的眼泪挡住了打字的视线。
看到不少网友反馈想通过微信跟孔如杰联系,徐哥当即给孔如杰买了一部600块的智能手机,“不管咋地,这手机能用微信!”徐哥的手机时时连着夹克口袋里的充电宝,“这几天不停地发微信、回QQ的,手机用电多”。
拿到新手机的孔如杰,趴在外面的楼梯上,掏出旧手机,将上面打电话发短信的捐款人信息一板一眼地抄在手里的小本上,“这是恩情,得记着,将来得还。”
“和微信上的人都不怎么说话,名字也叫不全”,已经作为捐款联系人的王洪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热心参与。在她的描述中,微信是你好我也好,自个管自个能发语音方便跟闺女好友说话的工具。
这些给她发红包的人,不仅有熟悉的闺女的班主任老师、自家兄弟姐妹,还有半熟的“生意上的朋友”、来花店买花的顾客,以及没见过面的出家师父和在家居士……
14日凌晨,医院的5层一片安静。会用微信了的孔如杰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短短十几个字用了“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四个谢谢。“谢谢”下是乐乐举着手咧嘴大笑的照片。
看到丈夫这条状态,想到身后病房里还没脱离危险的儿子,赵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文中乐乐、赵梅为化名)
本报记者 丁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