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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5月19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倒着讲讲你的故事怎么样

郭小姐 《 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5月19日   12 版)

    艾丽丝·门罗有一本书叫做《亲爱的生活》。在书的最后,门罗讲了一个故事。

    “我年少时住在一条长长的路的尽头,或者说一条在我看来很长的路的尽头。我从小学(后来从中学)走回家的时候,身后是真正的镇子,镇上有热闹的活动,有人行道,有天黑之后亮起的街灯。”

    这是一个漫长的回忆,她家的房子,邻居,小伙伴,总是崇尚另一种生活的母亲。每一场类似的回忆都可以无休止地写下去,或者从未开始,不过,既然开始了,作者就要选择一个自己想要去收尾的地方。门罗的这个故事收在母亲发病的时候。故事里说,妈妈最后一次发病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参加她的葬礼。“我们总会说他们无法被原谅,或我们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但我们原谅了,我们每次都原谅了。”

    这本书讲述了许多别离与开始,意外与危险,离家与返乡的故事。读完之后总体的感觉是,似乎生活中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由意外造成的,每一个现在都来自于特定时段的突发奇想,让你转向的不是慎重的思考,而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瞬间。

    我们的生活中,也藏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瞬间,你的现在就是在那个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时刻,做出了某种当时觉得正确的选择。你通常不会觉得这一次的选择有什么力量,只有带着回忆的眼光去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若干小事件对整个人生的推动。

    最近,跟我两位不常见的高中同学聚了一场。

    其中一位姑娘几年前转行做了独立设计师。理由很简单,老爸让她做的那摊事不是她想做的,而只有把眼前自己的事做好,才能不被老爸再次拖回老家去。所以,她抓紧各种机会参加时装周,推广自己的品牌,还做一些“实卖款”给我们这些小伙伴穿,总之,就是在自己的领域里再怎么艰难都无所谓,一定要坚持做自己的事。不然,一定又被老爸拖回去。

    另一位姑娘的生活也是被偶然改变。第一次见她,是因为她来北京陪读,女儿刚上幼儿园。去年有段时间没见,这姑娘就去美国生了个老二回来。今年再见,她已经考察了美国当地的情况,准备投资移民。而一切的开始很简单,不过是当初要在北京给女儿一个更好的教育环境。

    生活就是这样,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在哪里出现,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航向会在哪里改道。如果有时间给生活做一个整理,你会发现,你的故事是顺叙还是倒叙,效果会很不一样。如果是顺叙,你会假定每一个选择都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因为当时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去确认你的选择,去坚定不移地走这条路而不是那一条。可是如果倒过来看,会发现那些重要节点是如此地具有戏剧性和随机性,你的人生不过是各种随机组合而已,另一端的力量稍微大一点点,可能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场了。

    不是有篇关于贝克汉姆的文章很火吗?《假如把贝克汉姆的人生倒过来写,会是一个多好的故事》——一个厌倦了时尚圈的著名好好先生,如何在高龄开始征战足球圈,并最终蜕变为羞涩、土气的伦敦东区隐居者。这样的视角不是BangBang首创的,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小说《本杰明·巴顿奇事》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人慢慢把生命退回到最初,跟人生中各个阶段的家人碰撞,最后退回到一个孩童。作者BangBang不过是循着这样的逻辑,把贝克汉姆的人生倒过来写罢了。

    那么现在,把我打算移民的高中同学的故事倒过来写。一位居住在美国长岛的家庭主妇,几年前,她不过是如同很多中国的中产家庭一样,到美国去生个孩子罢了。再几年前,她也不过是觉得小城市的教育不够好,到大城市享受更好的资源而已。于是,这些个“而已”“罢了”造就了有一天,她去做一个决定,既然喜欢那里,为什么不去生活呢?当然,这还只是个开始,你要在哪里结束都可以。

    带着故事的眼光去看待生活,会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因为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是很好的故事,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些经历都不是故事,它只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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