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团聚也能医治创伤

    整整一个学期没见妈妈了，听说能去妈妈那里，还可以不读书，11岁的陈梦吉兴奋得根本停不下来。正在安徽灵璧读小学五年级的陈梦吉，8岁的时候父母离婚，现在跟80多岁的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左手一直抖，视力也不好，就靠在学校门口卖点零食贴补家用……

    据统计，在我国农村，目前有6100万名留守儿童，其中80%属于隔代教育，还有超过7%的留守儿童处于无人监护状态。随着社会的发展，留守儿童的教育、成长问题愈发突出，可是社会对这些留守儿童的关注却远远不够。辽宁卫视推出的大型公益真人秀节目《归来》，将镜头对准这一群体，真实再现了留守儿童的生活状态，并在节目中进行创新性尝试——为孩子们设计一次有明星陪伴的短途旅行，而旅途的终点，则是和家长的短暂团聚。

    4月5日晚，《归来》在辽宁卫视首次亮相。陈一冰、黄征、杨童舒、孙茜4位嘉宾，带领孩子们踏上了去往父母工作的城市、与亲人团聚的旅途。

    据节目总制片人陈旭东介绍，为了真实展现中国留守儿童的生活状态，40余人的摄制团队历时3个月横跨中国南北东西，走访了湖南湘西凤凰、贵州黔南、云南文山、重庆万州、宁夏固原及安徽灵璧等10余个省市的上百所学校，采访了3000多个留守儿童，最终选出12个极具性格张力的孩子。

    “传统印象中的留守总是与贫困密切关联，然而，在《归来》的走访中发现，许多留守儿童缺爱不缺钱，外出打工的家长节衣缩食让孩子们不缺钱，孩子们却面临精神上的赤贫。”陈旭东说，在已经播出的节目中，留守儿童大体可以分为三类：独居女孩、网瘾少年、农村古惑仔，但共同特征是霸道、暴力、花钱大手大脚、爱吃西餐、沉迷于网络。

    和现在的城市孩子一样，电脑、手机也是很多留守儿童片刻不离的玩伴。留守儿童杨明瑞和陈梦吉都有严重网瘾依赖，陈梦吉甚至知道全村的WiFi密码。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少了父亲的严厉管束，正游走在不良少年路上，学习不错的韩靖开始逃学打架，暴力倾向严重；一墙奖状的夏成龙学会了抽烟喝酒赌博，突然成了家里的混世魔王，村里的杀马特。面对不良风气的侵害，少了父亲这堵墙，孩子们显得有点茫然。

    而看起来懂事自立的独居女孩，实际上比谁都脆弱，怕犯错，怕惹人讨厌，情感饥渴到极点。“11岁女孩杨钰脘已经独居4年，13岁女孩李莉常年独居。”陈旭东说，对亲情的渴望让这两个女孩子在节目拍摄过程极端依赖编导，生怕被抛弃，让编导们心酸不已。

    《归来》的几位主人公并不是留守儿童中的极端个案，而是全国6000多万名留守儿童的缩影。

    “长时间的隔离会造成创伤，即使是短暂的相聚，也能对未来的交流起到积极作用，对孩子未来的人际关系起到积极作用。”中国心理学会青少年工作委员会委员傅春胜说。

    《归来》中，孩子们从家乡出发，沿着父母当年离家打工之路，最终到达父母落脚的城市，实现了一场亲情的相逢。在亲眼见证家长在异乡谋生的艰辛之后，孩子们的心灵也被深深触动了。生活中花钱大手大脚的杨明瑞，见到为省钱住在即将拆迁危楼里的爸爸，泪流满面；染了五彩头发的夏成龙，看到工棚里简陋的床铺和爸爸手上的淤血，才知道自己撕掉的钱、染头发的钱是怎样得到的；在难得的家庭聚餐上，杨钰脘第一次流露自己的心声：“爸爸妈妈我想和你们在一起”，让父母终于意识到坚强的女儿内心的脆弱；陈梦吉在和妈妈紧紧拥抱后沉默无言，妈妈这才发现长时间的沟通匮乏，让她与最亲近的儿子之间竟然已经无话可说……

    我们该怎么跟孩子交流？当今社会，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我们有多少时间去陪伴身边的孩子，让孩子不处在“心理留守的状态”？该节目也引发相关的社会思考。

    农村留守儿童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打工潮中开始出现，广大中西部地区由于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向东部沿海流动，他们的孩子则被留在了老家，这一问题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愈演愈烈。

    《归来》所展现的，不仅仅是社会经济、教育发展不平衡的矛盾，还有着新时代家庭教育的现实困境。在城市里，也有不少人面临困境。工作节奏加快，让现代社会的上班族不得不把孩子留给老家的祖父母照看，或是放在家里由保姆照料，又或者干脆放到寄宿学校去。他们和农村的留守儿童一样，同样面临缺乏亲情陪伴的困扰。

    在陪伴式教育和独立成长这一问题上，节目中的4位明星采用了4种处理方法，扮演了4种不同的家长。陈一冰的不知所措型，黄征的积极引导型，杨童舒的陪伴溺爱型以及孙茜的共同成长型，恰好对应了当代中国家庭的4种不同教育方式。新一代的中国父母也面临转型，对信息化时代出生的00后、10后儿童来说，积极引导型和共同成长型会是比较契合他们心理需求的理想方式。

    抱着为留守儿童多做一些实事的想法，栏目同期进行了一系列以务实公益为手法的公益活动：与共享蓝天志愿者团队合作，发起了“共同托起明天的太阳”公益活动，为东北地区留守儿童送上必需的文具和学习物资；和当当网合作的二手童书回收，为贵州山区学校捐建图书馆，和立邦合作为小山村上色，募集爱心物质，捐献各地学校……

    但是，不论是观众还是节目组，都有着深深的遗憾，因为短期内，通过区域平衡的经济手段来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希望很小。面对家乡地少、种地收入少、工作机会少的状况，不少父母依然只能选择外出打工。

    “爱该怎样归来？如何给孩子们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政府、社会机构以及我们每一个人又能够做什么？这都是《归来》留给我们的新问题。”陈旭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