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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汽车是不是指标越高、越先进越好，车速越高越好？实际上，指标够用是最经济、最科学的。我认为，以最小的代价充分满足人民需求的技术就是先进技术。满足当前的市场需求，同时努力满足未来的市场要求，技术就会迅速不断地提高；贪大求洋必然造成浪费并会阻碍技术的进步。最高车速与续驶里程指标是商品的属性，不应该由行政官员来定，应该由市场来定。”近日，中国工程院院士郭孔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此表示。
郭孔辉曾在多个场合为低速电动汽车呐喊。他说，低速电动汽车在中国兴起，原因是市场需求旺盛，省钱好用，大众喜欢，不用加油，就像家用电器。一辆低速电动汽车价格是3万～5万元，每公里用电成本是5～8分钱，是汽油车使用成本的五分之一，符合中国当前经济发展的水平。
他认为，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市场需求的多样性，决定了需要发展多层次的电动汽车。应首先发展充分利用夜间低谷电、百姓买得起、使用方便的低速电动汽车，同时根据市场需求发展不同层次的电动汽车。在一些小城市和农村地区，相对低速、以短程为主的经济型电动汽车发展较快，目前山东等地蓬勃兴起的正是这种电动汽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信低速电动汽车的需求量最大，必将成为新的主力军。
“低速电动汽车是魔鬼还是新星？电动汽车是新兴产业，低速电动汽车是中国土壤生长出来的新生事物，国外很难与中国竞争，中国很多地方却不允许其生存。新生事物发展初期难免有些缺点，如果新生事物出生伊始总是被扼杀，社会就不可能进步。”针对一些地区对低速电动汽车的封杀，郭孔辉说。
资料显示，低速电动汽车在山东等地野蛮生长，产销额连年提升。去年，山东加入低速电动汽车协会的20家生产企业，销量达到了36万辆。今年前5个月，这些能统计到的企业生产低速电动汽车达到12.2万辆，同比增长55.57%。值得一提的是，低速电动汽车企业无法获得乘用车生产资质，其生产的低速电动汽车也不能上机动车道路，但部分国产低速电动汽车却可以出口欧美，在国外自由生存。
“我们为什么非要封杀自己有明显优势的产品，偏要以我们的弱项去和丰田普锐斯、宝马i3、日产聆风、雪佛兰沃蓝达等正面拼杀呢？中国有良好的电动两轮、三轮车和农用车产业基础，跨国公司在这些领域很难与我国竞争。山东的低速电动汽车像是一棵路边的野草，很有竞争力；现在是个‘丑小鸭’，不久后就会成为‘大天鹅’，因为它是人民的需要。”郭孔辉说。
针对低速电动汽车“谁都能干，质量难控，太烂！”的批评，他认为，这是管理的问题。生产的厂家多了，满足市场需求，应该是好事，可以筛选淘汰，便于提高质量，怎么成了封杀的理由？针对低速电动汽车“混流交通，管理不便”的批评，他认为，应该分类管理，各得其所，特别是有些地方车非常少，问题更容易解决。严令封杀最简单，这是“因噎废食”的做法，封杀了大众的需求。
针对低速电动汽车使用的“铅酸电池污染环境”的批评，他说，100多年来上亿辆汽车都用铅酸电池，历史证明，只要严格管理就不成问题。锂电池的成本现在很高，其成本将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而下降，所以铅酸电池被锂电池代替是必然的。目前锂电池安全隐患比较多，在成本降低之前，用铅酸电池逐步过渡是比较合理的。
郭孔辉认为，山东低速电动汽车一出现就能在市场上热销，受到广大交通不便地区，特别是城镇和农村的广泛欢迎。由于制造比较简单，生产门槛比较低，加上缺乏相应的产、销和使用监控机制，也出现了一些质量较低的产品，发生无证驾驶不受管控的现象。有些缺点是发展中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要克服缺点，就应该给它制定规范的标准，允许它在发展中克服。
他说：“缺点总是有的，但是要在大方向上扶优汰劣，给它发展的名分，规定其适用范围。如果我们在开始发展新能源汽车之初，采取扬长避短扶持新生事物的政策，就不会形成长期出现的‘政府鼓励的市场不欢迎，市场红火的政府不允许’，规定指标总达不到的局面。”
对于低速电动汽车的出路，郭孔辉认为，首先要解决该不该让它生存和发展的认识问题。在确定它生存权和价值的前提下，同心协力扶持推进它的发展，创造一个电动汽车各种层次发展的局面。“希望尽快在政府牵头下，制定一个能够让低速电动汽车生存和健康发展的标准，然后加强合法监控管理，在市场引导下健康成长。鼓励创新进取、品质优秀的企业，鞭策品质、经营落后的企业，进行优化重组，以便健康成长。另外，通过相关政策引导高校院所为需要的企业提供技术支持。”
郭孔辉提出了发展低速电动汽车的“八字方针”和“四个尊重”。“八字方针”指的是“自主、认真、提高、创新”。“自主”指接受燃油车发展的历史教训，对外合作、吸取国外先进技术的时候不可丧失发展权和自主权。政府主要负责搭建公平竞争的平台，不要总想为企业做决定。提倡“负面清单”管理，充分发挥企业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认真”指政府与企业各司其职：政府认真实践群众路线，认真搭建公平竞争的平台；企业认真做产品，精益求精抓质量、创品牌，认真搞合作，寻求技术来源，把低速电动汽车做成世界第一。在“自主”、“认真”的基础上，“提高”低速电动汽车产品的质量和技术，鼓励“创新”，以求不断进步，实现可持续的发展。
“四个尊重”指的是尊重市场、用户、企业和群众的首创精神。他说：“市场可以合理地引导，但是不可事事审批。‘用户是上帝’，最高车速、续驶历程等指标既不能由专家来规定，更不能由官员来审批，而应该由用户来选择。经营、创新都有风险，应该由企业自主决定，自主负责。政府和官员都不可能承担这个风险，就不要急着给企业当保姆了。”
郭孔辉认为，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才能营造“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局面。只要不对社会造成危害，就算暂时有一些缺点，也不要轻易扼杀。“尊重市场造就新兴产业，蔑视市场必然损害新兴产业。中央已经多次强调，应该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的作用。政府官员总想替市场起决定性作用，必然会阻碍新兴产业的发展。”
“人们需要低速电动汽车这棵幼苗，它就会在中国需求旺盛的土壤上茁壮成长，就能拉动欠发展地区相关产业链的成长，促进广大农村的城镇化建设，同时推动中国环境的低碳化，以及新能源汽车产业的高速发展。”郭孔辉说。
本报记者 马连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