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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14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向火而行,他们随时待命

本报记者 马慧娟 李超 张国 宁迪 实习生 刘婵 江山 《 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8月14日   01 版)
8月13日,天津港爆炸事故现场,多辆消防车受损。新华社记者  金立旺/摄
 8月13日傍晚,天津港爆炸事故现场,火势得到控制。图为部分参与救援的消防队员。 本报记者  陈剑/摄
尹艳荣,1990年1月出生,2008年12月入伍,中士警衔,天津市公安消防总队开发支队特勤队特勤班班长
尹艳荣的结婚照
尹艳荣QQ空间留言

    “我回补(不)来,我爸就是你把(爸),记得给我妈上坟。”

    8月12日23时30分许,天津港国际物流中心区域内瑞海公司所属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14个小时后,一段奔赴前线的消防官兵的微信对话在网上热传,这句带着两个错别字的留言,搅动了无数网友的心。一时间,“刚子”和“刘世嵻”成为网友最先知道姓名的两个消防官兵,网友纷纷留言为他们祈福。

    就在网友寻找“刚子”和“刘世嵻”的时候,天津开发区八大街消防官兵梁仕磊的堂哥,正在焦急地找寻梁仕磊。一个上午,他跑遍了几家收治受伤消防官兵的医院,“中午在一个ICU病房找到一个和梁仕磊体型相似的人,但是衣服都去掉了,辨不出来,后来换人又去认,还没结果,消防队说没有消息……”梁仕磊的堂哥说,一个上午,家人都在焦急等待着。

    天津滨海仓库爆炸发生后,有46个消防中队的143辆消防车、1000余名消防官兵赶赴现场处置。截至13日21时,已有17名消防官兵牺牲,其中已有6人确认身份,66名官兵受伤,另外还有多名消防员失联,失联人数尚未公布。这些向火而行的年轻战士用生命诠释了消防员的责任与担当。

    永远的尹班长

    在已确认身份的6名牺牲官兵中,有3名班长、3名战斗员,最大的30岁,最小的生于1997年,未满18岁。

    25岁的尹艳荣,是第一个被确认牺牲的消防官兵。

    “老兵,你还好吗?”8月13日上午11时18分。还有战友在尹艳荣的QQ空间里留言,11时32分,就有人留言,“希望你一路走好,逝者安息!”蜡烛和祈福开始出现在他QQ空间的首页上,“记住我们永远的尹班”“再见……”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这是尹艳荣QQ空间的个性签名,是歌曲《再回首》中的一句歌词。

    而这时候,尹艳荣的妻子“疯吖头”,没有在他的空间里出现。在此之前,每当“疯吖头”想念尹艳荣的时候,就会来他的QQ空间里“踩踩”,还总是留言说他“笨”、“傻蛋”。尹艳荣则会回复,“你不会那样做,哈哈。因为踩扁我就没人逗你开心喽”。当然,“疯吖头”也有不撒娇的时候,她常常会这样留言:“天冷,注意身体”,“你那边温度低,自己要好好的”。

    尹艳荣和妻子刚刚结婚12天,妻子已有身孕。尹艳荣QQ空间里最近一次的更新,是在8月4日的9时27分,他上传了41张结婚时的照片到《我们的爱》里,照片中的尹艳荣面带笑容。

    尹艳荣是黑龙江方正县大罗密镇兴隆村人,有村民称,尹艳荣在当地刚买了一套新房,办完手续后回到了天津。“非常好的小伙子,太可惜了。”50多岁的兴隆村民兵连连长周臣说,尹艳荣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是家中独子,两天前才从家回到部队。当年尹艳荣入伍非常积极,是周臣亲手把他送进了部队,尹艳荣在部队也干得很好。周臣回忆,之前有一次,尹艳荣把一个女孩从6楼火场直接背了下来,女孩非常感动,还说要嫁给他。

    尹艳荣对部队的热爱,从他的QQ空间里也可以看到。7月5日,他在空间里传了一张新换的“姓名牌”,上面写着,“姓名:尹艳荣;职务:班长;警衔:中士”,由此,尹艳荣有了“尹班”的称号。他还写道:一变再变的姓名牌,唯一不变的是我还在这里奋斗,也不知道还能奋斗多久,但我会过好在这里的每一天。

    在尹艳荣牺牲的消息确定后,有士兵在朋友圈给他留言:“班长,上次支队对抗赛咱俩还闹着,我说你这老家伙,没事来跟我们年轻人一起凑什么热闹,不好好在中队呆着。你说是来打酱油的,转眼就没了,班长我敬重你,你是好样的,你这次没打酱油,倒是我打酱油了!对不起,不能来看你最后一眼!”

    尹艳荣最后在QQ空间里分享了这样一段话:“执行力,才是团队的核心!信任度,才是团队的灵魂!凝聚力,才是团队的力量!一群人,一件事,齐心协力,所向披靡!一家人、一起拼、一定赢!”

    随时待命向前冲的消防员

    13日下午4时,中国青年报记者在靠近爆炸地的道路两旁,看到了正在集结待命的武警战士和消防官兵。数百名武警战士到达这里后,立刻赶往前方救援现场的道路附近,为消防救援车辆清理路障。

    因为天气炎热,部队为这些去救援的士兵准备了藿香正气水一类解暑的药物。记者在这里看到,天津消防津南支队咸水沽中队的一组消防官兵共8人正团坐在路上,泛红的脸上冒着汗珠,他们正拿着绷带,自行包扎着已经磨破的脚和腿。从一开始救援,他们就一直进行长时间的跑动,脚在靴子里已经磨出了水泡,甚至出血。记者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刚刚从前方救援现场轮岗回来,进行休息。这8位消防战士,有的来自河北,有的来自河南,平均年龄20岁左右。

    一位消防战士告诉记者,昨晚接到救援命令之后,他们就一直在火灾现场进行救援,主要负责接水带、灭火、救人,前后已经进出了3趟。“前方分成不同组进行救援,有供水组、搜救组、灭火组,我们轮流交换。”

    记者了解到,除了咸水沽中队,津南支队下属的其他4个中队也参与了救援。“我们救援的地方是一个停车场,烟比较大,里面的车几乎都烧毁了,爆炸使得那里形成了一些废物堆,不断有浓烟冒出。”

    这几名受访消防员表示,从火场出来后,还没有明显的头疼等不适,只是缺水现象严重。在几次救援后,他们已经不知道时间了。当记者告诉他们当时已经下午4点多时,他们感到十分惊讶:“还以为只有12点呢。”

    “受伤最重的,是消防官兵”

    在另一个现场,中国青年报记者看到了更多令人揪心的画面。

    天津市泰达医院是距离爆炸地点最近的医院,直线距离约3公里。该院骨科的一位医生介绍,爆炸发生时,该院十几层病房楼的玻璃窗整块整块被爆炸气流击碎,少数值班医护人员和患者因此受伤。

    这位医生说,爆炸发生后,医生都自发回到岗位上,没有休息。医院伤者人满为患,仅骨科就来了50多人,“严重的都转到其他医院了,现在还剩下30多人。”

    让这位医生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受伤的年轻消防官兵。该医院一位急诊科的医生介绍,送到医院的时候,很多官兵被严重烧伤,只能凭借残留衣服来判断他们的身份。

    “受伤最重的是消防官兵。”一位医生告诉记者,个别消防队员被送到医院时,已没有生命体征。

    8月13日下午5时许,记者看到,在泰达医院门口,伤者、家属和志愿者来来往往,现场特别忙乱。在警戒线围起的通道里,一名脸部被烧伤的消防战士穿着带血的消防服,躺在推车上,准备转院。现场有中年妇女看到这位消防员后,忍不住流下眼泪。

    爆炸发生后,很多官兵的家长从外地赶到现场,寻找孩子。医院还专门设立了失联家属登记处,以保证第一时间与家属取得联系。

    18岁的齐洪旺是天津开发区消防支队的一名战士,记者见到他时,他昏迷在病床上。他的母亲拿着毛巾,在擦拭儿子头上的血迹。

    齐洪旺的伯父说,齐洪旺是第四中队的,也是第一批赶到爆炸现场的官兵,当时到现场有20多名消防官兵,第一轮喷水结束后撤出,随后第五中队的官兵进入火场。

    但谁也没想到,第二次爆炸就在此刻发生。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导致齐洪旺腰部骨折。他的很多战友在爆炸中失联。

    齐洪旺的老家在山东德州庆云县兴隆店村,童年好友齐吉旭和他同年入伍。齐吉旭被分配到第五中队,这次爆炸中,齐吉旭至今下落不明。

    齐吉旭的父亲几乎翻遍了泰达医院里所有伤员的名单,但是依旧没找到儿子的名字。就在12日晚上11点,这位父亲还与儿子通过电话,但半小时后,就再也打不通儿子的电话了。齐吉旭入伍刚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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