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歌:起来!
它出现在正式集会的礼堂,它出现在周一学校的操场,它飘扬在世界体育竞技的最高领奖台上。
这首1949年被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代国歌的《义勇军进行曲》被每一位中国人所熟悉,每当音乐响起,人们习惯站直了身子,随着节拍大声跟唱。
这首歌最早是电影《风云儿女》的插曲,诞生于1935年。阴云密布、危难当头的革命低潮时期,词曲作者田汉和聂耳非常想创作出一首像法国《马赛曲》那样提振士气的进行曲。在民族危机的大时代背景下,这首作品在创作之初就蕴含着反抗和斗争的基因。
后来,这首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传唱的范围并不限于中国人。它被翻译成不同的语言,在苏联、法国、捷克等地灌录成唱片,当地人把这首歌称作《起来》。其中,最知名的一个海外版本来自黑人歌手保罗·罗伯逊。
它是抗战时期留下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之一,虽然我们不再需要冒着敌人的炮火,也不再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但万众一心呼喊“起来”的场面,始终是关于反抗、关于团结的最好注解。(杨杰)
联合国:硝烟中孕育的愿望
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联合国成立也快70周年了。
1945年8月21日,中国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签下名字,正式批准《联合国宪章》。那正好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的第6天。宪章的序言里第一行就写着:我联合国人民同兹决心,欲免后世再遭近代人类两度身历惨不堪言之战祸。
70年过去,我们已经习惯了“联合国”这个词出现在重要的国际新闻里,出现在慈善活动中,甚至是出现在明星们呼吁民众关注弱势群体的广告中——只是,在很难有哪个星期看不到关于“联合国”消息的如今,多少人还记得,它是孕育于反法西斯硝烟中的国际组织?
谁还记得它最初的愿望?
1941年夏天,正是轴心国看上去强盛得势,而同盟国身陷四面楚歌之际,美国总统罗斯福与英国首相丘吉尔约着在大西洋上的某处碰面,谈及未来。“在纳粹暴政被消灭之后”,后来公布的《大西洋宪章》写道,“他们希望能建立和平,使所有国家能够在它们境内安然生存,并保障所有地方的所有人在免于恐惧和不虞匮乏的自由中,安度他们的一生。”
第二年元旦,秉承这一宗旨,中国的宋子文、苏联的马克西姆·李维诺夫与他们俩一块儿签署了《联合国家宣言》。
当看似不可战胜的“轴心国”在战场上节节推进时,从“建立和平”的这个愿望出发,联合国的骨架与血肉也在一次次讨论中被不断完善。最终,在1945年6月,在旧金山,包括5大常任理事国在内的50个国家递交了《联合国宪章》的最后草案——这份草案由44国法学家委员会起草,宪章中的每一部分都得到了三分之二以上各成员国代表的表决通过,为此旧金山会议持续了两个多月,大大小小的会开了400多个。
这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联合。
“如果我们没能够好好利用它”,美国总统杜鲁门说,“我们便是背叛了那些为之牺牲,以让我们能自由、安全相聚于此并创造出这部宪章的人们。”
在上世纪40年代反法西斯的滚滚硝烟中,已经有人把眼光放到了战胜之后更遥远的未来世界。他们努力构造了我们如今生活的这个“战后新世界”:一个能够保障所有国家的所有人“在免于恐惧和不虞匮乏的自由中”安度一生的理想社会。
这个愿望的保障者,便是联合国。而那份《联合国宪章》上的首个签名,便来自中国。70年前,在旧金山会议上,人们一致同意,让承受轴心国侵略时间最长的受害国的代表,在这份旨在永久保障和平的宪章上,第一个留下他们的名字。(黄昉苨)
张自忠路:如今只道是平常
每一场历史洪流过后,总能留下一些印记,地名便是其中最让人可感可知的一种。
北京、天津、上海、武汉、襄阳和聊城等地,都有“张自忠路”或“自忠路”,它让人们想起抗日名将张自忠。也许在你老家,也有这么一条“张自忠路”。在抗战胜利70年后的今天,你在“张自忠路”上能做的事,稀松平常:与家人逛街,约好友吃饭,看一场电影……这个人名已融入地名,成为一个代号。
但1940年5月,当张自忠将军在枣宜会战中战死之时,举国悲恸。他的遗体送至宜昌,日本轰炸机在上空盘旋,仍有十万市民上街送殡。
多年后,宏大的历史已经远去,时间也已冲淡鲜血,融入了路牌的“英雄”沉默不语。但此时此刻,走在“张自忠路”上的这份平常快乐,是否正是英雄最大的心愿?(程曼琪)
九三学社:不仅仅是数字
总有一种情怀让人泪流满面,也总有一些数字值得铭记。
比如九三,加上1945的前缀,这串数字就变成了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日子。70年前的这天,一个名为“民主科学座谈会”的团体在重庆召开扩大会议,决定以九月三日这个日子命名,建立“九三座谈会”。
许德珩、劳君展、梁希等五四运动中的积极分子和重庆科技界、文化界、教育界的很多进步人士,都曾是这个团体的成员,他们经常聚会座谈。那时的重庆,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日军大举进攻,桂林失陷、川黔吃紧,国统区军事、政治、经济危机全面加剧。“民主科学座谈会”坐不住了,他们向国民党政府提出自己的立场:主张继承和发扬五四运动反帝反封建的民主、科学精神,倡导“团结、民主,抗战到底”,并反对国民党一党独裁统治。
1946年5月4日,联络科学、教育界进步人士的“九三学社”在重庆正式成立。解放战争时期,他们持续发出自己的声音。新中国成立后,“九三学社”的成员参加了民主改革和社会主义改造运动。
如今,作为重要的民主党派,它关心着国家和社会建设的方方面面。就像“九三”这两个数字,虽然简单,却承载了不同时代的知识分子对家国命运最深切的关怀。(袁贻辰)
抗战博物馆:“沉睡”地活着
国内有多少个抗战博物馆?在百度地图上,能看到密集的红点点。
抗战博物馆是物态化的历史,让后人触碰,感知战争与人性的温度。它同时也是战争的证词,言之凿凿。可真正“活得好”的抗战博物馆不多。很多抗日博物馆人气冷清,近乎于“沉睡”。江西德安万家岭大捷纪念馆,展厅空旷,碑刻雕塑大面积生锈,部分图片严重褪色;辽宁抚顺某旧址纪念馆的建筑群已被居民楼“掩盖”,违章搭建几乎延伸到了展馆的院子。
难道,人们已经忘却了这段历史? 并非如此。一个中学生网友一语道破其中尴尬:都是四四方方的大房子,外面是英雄群像雕塑,里面是白墙黑字灰图片。文字图片多,身临其境少;教条背书多,情感讲述少;耻辱灾难多,民族抗争少。
其实,在四川大邑县的建川博物馆,依然有人被抗战老兵的手印震撼,久久不愿离去。在民间,一位雕塑家甚至愿意自己出资百万,跋山涉水为远征军老兵雕塑群像……
时代在变,纪念的方式也该转变。毕竟,抗战博物馆装载的是与人性有关的历史,它们需要更有温度的呈现。(张莹)
教科书里的抗日故事:活在永远的童年里
几十年里,几乎每一个一年级小学生都上过《王二小》这一课。
学习这一课的时候,我们都是戴着红领巾、满脸鼻涕的小娃娃,腰板直直地坐在低矮的课桌前,眼睛随着语文老师的动情的朗读飞转。尽管课文的最后“八路军消灭了全部敌人”,但是课文中间“敌人知道上了当,就杀害了小英雄王二小”,我们知道王二小再也不会醒来了。那些带着拼音的汉字,成为我们在语文课上读到的第一个悲剧,再也不会醒来的“王二小”让我们如此难过。
还有,《小英雄雨来》的死里逃生。“鬼子把前后院都翻遍了。屋子里遭了劫难,连枕头都给刺刀挑破了。炕沿上坐着个鬼子军官,两眼红红的,用中国话问雨来说:‘小孩,问你话,不许撒谎!’他突然望着雨来的胸脯,张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雨来不说一个字。讲到最后,气得暴跳如雷的鬼子嗷嗷叫着:“枪毙!拉出去!”
年轻的小心脏随着高潮的到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雨来也会像王二小一样悲惨吗?直到雨来从芦苇荡里露出小脸,我们才终于放了心。还有聪明勇敢的小兵张嘎、送鸡毛信的海娃……这些教科书里的抗日小英雄或英勇就义、或机智逃脱,他们以各种形式活在父辈的童年,活在我们的童年,也将继续活在下一代的童年。(杨杰)
抗战老兵:历史拼图正在消失
70多年前,年轻的他们在战场上冲杀,用鲜血捍卫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走下战场后,他们多数退伍转业成为普通人,带着身体里留下的炮弹残片。
如今,那些曾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抗战老兵已到暮年。健在的老兵不足万人。他们平均年龄已逾90岁,相当一部分人生活条件有限,健康状况令人担忧。
民众捐赠善款、志愿者送温暖、政府提高生活补助……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他们都渴望诉说,渴望留下些什么。”口述历史记录者赖恩典说。谈起炮弹、枪械,老人们总是滔滔不绝。对参加的战役、部队的番号、首长的名字,他们都记得很清楚。
收集老兵口述史的志愿者团队形容自己在“与时间赛跑”。如今,几乎每一天都有10名左右老兵带着沉甸甸的记忆默默离世。而每一个历史亲历者的去世,就意味着一块历史拼图的消失。倾听他们的故事,不仅是对这些沉默太久的老人的莫大慰藉,也是为子孙后代记下一份鲜活真实的历史。(陈轶男)
慰安妇:向“不宽容”致敬
于她们而言,美丽是最大的危险。日军的铁蹄踏进村庄,素有“盖山西”美貌的侯冬娥被搜出带走,裹着一双小脚的张先兔被从婚床上掳去……而今,“慰安妇”成了还活在今天的历史名词。在这片早已恢复了和平的大地上,姑娘们忙着工作、打扮、恋爱。而在那场泯灭人性的暴行中,中国有20万妇女惨遭日军蹂躏。
柔弱而美丽的女性,受到最大的伤害,又以最大的坚忍生存。年轻时,她们面对暴行无力反抗,却在耄耋之年勇敢地站上法庭,要求施暴者道歉。
时至今日,日本各级法院均判决政府不承担责任。“盖山西”和她饱受折磨的姐妹们,带着更多难以言说的创伤,入土却不能为安。暮年的她们正在逝去,历史碎片的一点点活证据正在消失。
对于施暴者的拒不认错,她们绝不宽容。我愿向她们的“执著”致敬。(陈墨)
日语老人:语言的烙印
在大连、旅顺乃至整个东北,白发苍苍却能说流利日语的老人多到不可计数。
92岁的王文生就是其中一个。他几乎失去全部牙齿、头发和行动能力,他嗫嚅着说话,但日语依然流利。
在他还是读书郎的年纪,日本已经“租借”中国大连和旅顺数十年,尤重殖民教育。王文生家贫,四年级时进了日本人办的学堂。
他曾被保送广岛高等师范学校,可穷到没路费,却让他躲过了1945年的那枚原子弹。日本投降后,他成为一名中学老师,直到退休。
在东北,有无数个“王文生”老人。曾任外交部翻译官的乔世良也曾口述自己就读旅顺学堂的历史。
如今,仍有极端爱国者质疑他们“为什么不拒绝奴化教育”,但谁又能穿越近百年的时光,在破碎山河间,给那群渴望读书的少年更多选择?
在和平静好的日子里,王文生上过谁家的学堂早就不再重要。只是偶尔要说些不想儿孙明白的“悄悄话”时,他和妻子会用日语交谈。
可见战争残酷一尺,生活宽厚一丈,多少惨烈与不堪的记忆,最终都会被庸常又伟大的生活消解。当王文生们逝去,我们要做的,也许正是继续保护这份“日常”。
(秦珍子)
抗日神剧:被娱乐玩坏的历史
前些天看到一个新闻,炎炎夏日,横店影视基地一天之内就有8部“抗日剧”同时开拍。看来不久之后,电视荧屏上又会袭来一大波“抗日神剧”。
这一次,不知道编剧、导演和特效师又将开启怎样的脑洞,以超越前人留下的“手撕鬼子”“8年神预言”和“一枪打到200里外”的江湖传说。
频频出现的情节谬误和离奇的角色设定,已使“抗日剧”从传统印象中的正剧,走向了“武侠剧”“魔幻剧”“科幻剧”或“偶像剧”的不归路。
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娱乐,抗日剧作为电视剧的一种,有娱乐因素本也无可厚非。但当荧幕被同质化的娱乐性远大于历史性的“抗日神剧”霸占时,事情就不那么“娱乐”了。
我们的影视业,真的只能拍出“被娱乐玩坏的历史”吗?我们的观众,真的只能欣赏“被娱乐玩坏的历史”吗?
影视制作者和观众,不妨都想一想:我们今日所为,亦是明日的历史。(程曼琪)
抗日老电影:英雄的启蒙
抗日老电影中的战士,几乎是最早出现在中国大屏幕上的英雄。小学时的我们,戴着红领巾,排着队去电影院看电影。我们为《地道战》中老乡们的机智叫好、为直面鬼子的《小兵张嘎》捏一把汗,直直盯着屏幕,甚至忘了吃手里的零食。
八路军打鬼子,作为最早区分“好人”“坏人”的标准,那些电影中的故事,糅在跳皮筋的歌谣、平时的游戏里,也成了战后几代人童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也是老电影,第一次让我们见识到牺牲。大屏幕上,狼牙山五壮士飞身纵下山崖,每每恐惧伴着鬼子进村的音乐出现,都会有战士高喊:“不要管我,我掩护!”
屏幕前的我们,尽管早就知道结局是“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仍然不禁揪着心。而70年前战火中的他们,饿着肚子,拿着远不如敌人的武器,毫不犹豫地扑上敌阵,而这,并不是电影。
你、我、我们,都是在他们的掩护下走到今天的。荧幕上的英雄,把英姿定格在黑白胶片上。通过这些老电影,那些为了你我能过上平凡生活而不得不成为英雄的人们,永不落幕。(陈墨)
抗日游行:请与理智为伍
历时八年的抗日战争,无疑给近代中国留下了一段无法抹平的创痛。以至今日,在中日关系产生摩擦冲突之时,依然会爆发高喊“勿忘国耻”“抵制日货”“日本滚出钓鱼岛”等口号的抗日游行。
遗憾的是,在这样的游行中,一些人发现自己的同胞成为被攻击的靶子。一位大姐参加抗日游行后,回到停车位却发现自己的日产车被砸了,不禁掩面而泣。
爱国从来都不是虚假的口号,义愤填膺的游行,应该是清醒理性地抗议日本军国主义,而不是借着爱国的旗号来宣泄内心的邪恶,释放对暴力的狂热。
请理性,请不要用暴力行动向当年犯下暴行的日本抗议。(陈轶男)
左权县:不只是左权
在我国2800多个县级行政区中,有8个县以人名作为地名,左权县就是其中之一。
为纪念抗战期间在此牺牲的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将军,当地百姓请愿以更改家乡名称的方式,将左权和他们联系在一起,烙进他们和他们子孙后代的一生。
如今的左权县,不仅有麻田八路军总部纪念馆、左权将军烈士陵园等缅怀先烈的场所,就连县城最大的广场都要叫做“将军广场”,时刻提醒人们铭记左权的故事。
在1942年的那场战役中牺牲的将士们,有些像左权一样留下了名字,更多的人则来不及确认身份,便被草草地葬在异乡,渐渐被人遗忘。
50年后,一个左权县的普通村民,在院子里挖到一具战士的遗骨,倔强的他从此便踏上了为左权县的抗战烈士遗骨寻亲的道路。这条路一走就是20年。他找到的遗骨,有八路军音乐家,也有跳崖殉国的普通八路军战士。
左权的女儿说:“战士们都是英雄,不应该提到十字岭战役,似乎只有一个左权。”
那些被找到的遗骨的掩埋处,正是左权牺牲的地方。(杨海)
汽车靠右行驶:不远万里而来的人
这好像是再平淡不过的事情了:大街上,所有的机动车、行人都沿着道路右侧行驶。
然而,如果你把时光倒流回70年前乃至更早的时候,会发现中国的车辆都是靠左侧行驶的——这是清光绪三十二年,巡警部制定《交通暂行规则》时就定下的老规矩。但在二战末期,平衡被大批来自大洋彼岸的小伙子打破了:前来援华的美国军人,开着他们的军车,带着海量的物资,跌跌撞撞地上了左行的中国路。在自己的国家,他们早已习惯了右行。
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场面。1946年的《申报》回忆说,抗战前夕,“军用汽车云集”,常有行车秩序混乱发生,有时甚至“肇祸伤人”。当时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为此给行政院发了一封电文,建议全国一律靠右行走,这样可以“节省改装,减少肇事”。之所以“节省改装”,是因为那时中国大量进口美式汽车,改装一部车可能会增加五分之一的成本。
终于,自1946年起,中国大街上的汽车都开始靠右行驶,这一习惯延续至今。
虽然并没有什么人会想到,这大街上司空见惯的景象,来自70年前不远万里而来的美国年轻人。而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给战后的中国带来了改变。(黄昉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