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周六,他们都来咖啡馆。一对夫妻先来,另一个男人姗姗来迟,3个人泡一壶茶,坐一下午。
见过经常来咖啡馆的,却很少见到如此准时来咖啡馆的。他们的组合也挺神奇。那对夫妻先来,坐在那里有些无聊,男人抽烟,女人低头看手机,茶也喝得慢。等到另外一个男人到了,夫妻两人都来了精神,与那个男人有说有笑。
两个男人的话题常常围绕股市,股市涨跌难料,他们的情绪也时而高昂,时而低落,女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扮演插科打诨的角色。
咖啡馆里喜欢聊天的阿姨,对他们好奇了许久,终于捉住一个机会问女人:“你们是不是老同学?”女人说起3人的渊源,她与总是迟到的男人是邻居,小学中学一路读过来,经常一起上学放学,被同学们嘲笑为“他俩好了”,然而始终是好哥们儿一般,甚至他把自己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同学介绍给她,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我们每个周末在这儿谢媒人呢。”女人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在海里游动一般,她的丈夫咳嗽几声,屁股在椅子上扭动起来,似乎怪她话多。她便自觉地噤声,夸院子里的铜钱草长得好,想讨要几枝回家去种。
如同太阳升起一般准时来咖啡馆的人,与咖啡馆的关系,已经不是一个客人与一家店,而是一只美丽的咖啡杯与一张桌子,他们在店里,店才是店,他们不在,店就缺了一角。
他们3个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是如此。有一次,他们的朋友大约临时有事,没有来,夫妻两人忍耐着坐了一会儿,茶正酽呢,他们就不想待了。女人来结账的时候,店员问,朋友没来吗,她说是啊,所以我们也早点走。
一对夫妻,见面的机会之多,实在犯不着跑到咖啡馆里面对面坐着。
后来3人再在一起,就有人跟男同学开玩笑,说幸好你来了,不然他们都坐不住。那男同学也豪放,说他们从约会开始,就喜欢跟我在一起,除了洞房花烛,我都没缺席过。三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他们当然已经不再年轻,大约也都经历了一些世事沧桑,然而笑起来的样子,却似《射雕英雄传》开场,郭杨两家指腹为婚,其中的开心与豪情,是经岁月锻打过的,没有一丝半点虚伪作态与利益瓜葛。
开咖啡馆几年,常来坐坐的朋友见过不少,他们始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连带着让人感叹伴侣关系原来也可以有许多形态。
一对男女,成为伴侣之后,最妙的感觉可不就是像连体婴一样,拥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他们捆绑在一起约见这位朋友,他是他们的,而不是他或者她的,他与她关系的稳定与否,理所当然地背负了另外一人的目光与期望。
人一旦变得成熟,是宁愿让父母失望,也不愿让朋友失望的,父母是袋子,朋友是镜子,袋子可以包容一切,失去朋友却有失去自己的痛。
如果说夫妻共同去做一件事是重要的,更重要的就是一起去交一个朋友。当然,他可遇而不可求,所以遇到一定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