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福建省泉州市举办了第一届中国泉州国际木偶节(以下简称“木偶节”)。原本打算四年一届,但时隔6年,在1992年才办了第二届;第三届隔了8年,于2000年举办,;15年后,第四届木偶节作为今年在泉州举办的“亚洲艺术节”的系列活动之一,终于又回来了。
本届木偶节是历届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有来自亚洲、欧洲、南美洲、北美洲、大洋洲的14个国家和地区的嘉宾和艺术家参加,阿根廷“奥玛阿尔瓦雷丝蒂特斯剧团”、澳大利亚“梦想剧团”、印度尼西亚“哇扬夸塔曼剧团”、荷兰“伊拉范德剧团”等9个外国木偶表演团参与演出。国内外剧团共演出58场。
泉州市木偶剧团团长王景贤说,以前我们更想把中国的木偶戏展现给世界,所以演出以中国剧目为主,现在则把更多演出平台让给外国同行,让民众了解外国的木偶戏,“说明中国人更自信了”。
一般认为,中国的木偶戏“源于汉,兴于唐”,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福建木偶戏有提线木偶和掌中木偶两种,创建于1952年的泉州市木偶剧团是提线木偶戏的主要传承者。2012年年底,“福建木偶戏传承人培养计划”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优秀实践名册”,这是我国迄今为止第一个入选该名册的项目。
在木偶节的开幕式演出上,台湾诸罗山金光布袋戏剧团带来的《偶戏集锦》,木偶跳起了“江南style”;荷兰“伊拉范德剧团”带来的《庄园魅影》,幽灵和表演者跳起了探戈;而中国各地的木偶剧团,演出的仍是《三岔口》《天女散花》等传统剧目。
王景贤认为,这是因为历史发展的阶段不同,每个阶段有其中心任务。“在现阶段,我们更注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把这个事情做得扎实之后,我们可以排演更多的现代戏。”王景贤透露,其实泉州木偶剧团也演现代戏,“像《命运傀儡》中的木偶也一样跳现代舞,‘江南style’算不了什么”。
“传统题材难道一定不能吸引年轻人吗?孩子们不是不喜欢,是因为缺乏相关教育,看不懂。”王景贤介绍,泉州市木偶剧团已经在当地的刺桐幼儿园、通政小学做了近10年的木偶戏普及教育,教孩子们演木偶戏,“慢慢培养了很多小粉丝”。“这个过程急不得,也不能放松。”王景贤说。
当了23年团长的王景贤做了180个以上木偶戏项目,他相信,中国的木偶戏要在世界上站稳脚跟,有两样东西非常重要。“一是不可替代的个性,二是不可超越性。你照搬照抄别人的,就永远落后于人,要学习的是他们的精神。”王景贤说,“木偶戏是一个民族文化的外化。中国更加注重技艺,动作的准确和精细程度是其他国家的木偶艺术所达不到的,但外国的创新和创意对我们也很有启发。”
台湾的金光布袋戏源于闽南传统文化,但加入了和现代生活相关的元素。曾来泉州参加过第三届木偶节的台湾诸罗山金光布袋戏剧团团长吴万成,此次再度赴会。吴万成笑言:“金庸小说、才子佳人,都可以编成布袋戏。像你今天来采访我,就能编成一个故事。”
吴万成说:“国外大部分演的是《三只小猪》这样生活化的剧目,有的都没有完整故事。中国的历史太深厚,木偶戏演《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故事就演不完。但这些故事如果不经过重新编剧,小朋友看了会睡着。”
外国的木偶戏,很多都是一个人带着一个偶,就能演出一场,而中国的木偶戏往往需要多人配合。像泉州木偶剧团排演的《钦差大臣》《赵氏孤儿》等大戏,舞台非常大,演员多达几十人。
规模大、演员多,王景贤认为这恰是中国木偶戏的优势。“艺术好坏不在于人多人少。当你在国际上没有知名度时,他们希望你来一个两个人,方便接待。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中国木偶戏的优势在于艺术家群体非常齐全,可以演出大型的、丰富的、有完整故事情节的戏。”王景贤说,“而且我们的艺术形式能培养一批水平相当的艺术家,这是任何其他国家的木偶剧团做不到的。”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木偶联合会秘书长雅克·特鲁多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世界很多地方都有木偶戏,但有的表演浮于表面。“中国的木偶戏有2000多年历史,在技术层面经过时间考验,无论是导演还是表演者都有很深的功力。”
那么,2000多岁的木偶戏如何让年轻人喜欢呢?雅克·特鲁多说:“现在的年轻一代都是在电子游戏和新科技中成长起来的,所以木偶剧团需要重新评估自己的表现形式。木偶艺术发展到今天,已经变成一种可以向各种艺术形式开放平台的媒介,可以和舞蹈、杂技和影像艺术等结合。”
“木偶戏中的古代角色可能现在的年轻人未必喜欢,但是把它们引入当代环境中进行改造,就能带来幽默感,也会带来深刻的思考”。雅克·特鲁多说:“木偶戏给观众带来的特殊体验是电影无法提供的,是一种触动人心的感觉。年轻人如果走进剧院,一场好的演出能让他们铭记一生。”
本报记者 蒋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