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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03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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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行

中土西来第一人

辛酉生 《 中国青年报 》( 2015年12月03日   12 版)

    我说的“中土西来第一人”可不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到西天取经的唐僧。这里的西不是西天是西方。“愧闻异域咸称说,中土西来第一人”,这是晚清人斌椿《天外归帆草》中《晓起》的两句。看诗集的名字也知道,这位斌椿出了远门。天外归来,难道斌椿是最早的飞行员吗?当然不是,他去欧洲了。对于当时的中国人,去趟欧洲跟上太空也差不多吧。所以斌椿称自己是第一个到西方去的中国人。

    当然,斌椿把自己看高了,他可不是最早到欧洲的中国人。不说曾经丝路上的商队,历史可考的,生于康熙年间的樊守义,随传教士从澳门出发,出洋游历17年,到了现在的葡萄牙、意大利。归国后,将见闻著为《身见录》。但斌椿或许可以算比较早的由政府公派出国考察的人士。

    斌椿出洋,还要从1866年说起。晚清名臣徐继在给斌椿出国考察笔记《乘槎笔记》的序言中写道:“如英吉利、法郎西、俄罗斯、美利驾诸大国,咸遣使驻京师,办中外交涉事物,欲得中国忠臣游历西土,以联合中外之情志。”似乎是欧西诸国希望清朝派大员到西方访问。

    实际情况是,这一年2月,总理各国事物衙门上了一个奏折。奏折中说,清朝聘请的海关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要回国探亲、结婚,希望带几个同文馆的学生到欧洲看看。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办了几年对外交涉,对欧洲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反倒是西方各国在清朝都有派驻机构,对我国情况非常熟悉。为了能“探其利弊,以期稍识端倪,界资筹计”,正好借着赫德探亲要带同文馆学生去欧洲,派个人作为领队,顺便考察一下。谁去呢,斌椿。

    按徐继的话,应当选择一名大员,但斌椿真算不上什么大员,此前他只是山西襄陵县的县令。这么一位能被选上,原因是此时他已从县令任上返回老家北京,在总税务司做文案工作,和赫德在一个部门。另一个原因是清代大员们并不爱出国,出国甚至会被骂。斌椿之后,清朝第一位常驻欧洲的使臣郭嵩焘,在出国前,就被人骂为要去为鬼做事。当时出洋被非议,学习西方文化也要被非议。

    赫德提到的同文馆,是晚清为了培养对外交流人才成立的语言学校。放现在,同文馆一定是热门学校,在晚清把孩子往同文馆送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到同文馆上学的学生,普遍是科举无望。为了确保招生顺利,同文馆的学生待遇是相当好的,而且上学有补助。戏剧家齐如山早年曾在同文馆学德语。他的回忆录中记载,同文馆伙食特棒,只要伙食不好,学生就造反,打厨子、掀桌子。平时上课,不少人也是糊弄,甚至不来,只是为了每个月拿政府给的补助。在这种社会氛围下,没有重臣愿意出国也很正常了。  

    而斌椿这个人,他本人性格是向往远游的。在他的经历中曾经到过陕西、广东、湖南,又有放外任的经历。外任回到北京后,他接触了同文馆的总教习、美国来的传教士丁韪良,从丁韪良那儿了解了地球是圆的,而且会自转的道理。这也使他有了到西方去看看的想法。用徐继的话说,“顾华人入海舶,总苦眩晕,无感应者”,斌椿则“慨然愿往”。这时的斌椿63岁。

    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春天,斌椿揣着徐继编纂的《瀛寰志略》,看着上面的世界地图,带领同文馆一行人,顶着料峭春风出发了,从才化冻的大沽口登船,开始远赴欧洲之旅。此行的路线是从北京至天津再至之罘(今山东烟台市北),过上海奔香港,出国经越南、新加坡、斯里兰卡、亚丁、埃及到欧洲,走法国、英国、荷兰、丹麦、瑞典、芬兰、俄国、普鲁士、比利时回到法国,经过地中海、红海,从香港回国。全程9个多月,在欧洲时间将近4个月。对欧西文化的了解,只能说是浮光掠影,见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接触了欧洲上层人物。

    斌椿一行见到的欧洲人物有维多利亚女王、英格兰王储、瑞典皇太后、法国相国杜大臣……这些人中不少从未见过中国人,问斌椿的问题也都是中国的风土人情之类。斌椿的回答也无外乎是中国地大物博、人民和善。

    此行让斌椿感兴趣的是西方其所未见的风土科技。比如他认为意大利蔬果甚佳,特别是樱桃有蚕豆大小。马赛的煤气灯特别亮,而里昂又比马赛热闹,最热闹的是巴黎。巴黎舞剧演员可以半裸表演舞蹈。巴黎有种两轮贯以短轴、人坐在上面足踏机关就能行走的机械——自行车。他还托人买了一个用酒驱动的火车模型,把酒加入模型,点燃即可行驶。

    斌椿在书中记述英国历史,“汉时属意大利,都中有罗马城。陈后主时,始自立国。唐德宗时为嗹国(丹麦王国的旧译名)所据……明嘉靖年,女主以利撒毕即位,贤明勤政,国益强……至康熙年间,民招荷兰王入英即王位。”斌椿的观念是纯粹中国式的,对更需要关注,也更有意义的欧洲的制度、文明,他几乎没有介绍,对此他似乎也毫无触动。

    当然,我们也不必苛责斌椿,有勇气到大西方去已属不易。比他晚些年去欧洲,对欧洲制度、科技了解更深的薛福成,在他的书中同样大谈鬼狐仙怪,认为黄河发水需要祭祀龙王,并称亲眼见到黄河里爬出长蛇、巨龟,受享香火。毕竟他们是传统教育中走来,传统的中国官员。他们的认识,相比马嘎尔尼朝拜乾隆时,国人以为英国人腿不会打弯;鸦片战争时,一些人以为只要英国兵一上岸,用棍子敲腿,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进步多了。当我们看到晚清这些略显可笑的记载时,不必笑,认识就是这样一点点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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