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冯小刚最后的血性

    电影《老炮儿》在圣诞节那天上演，讲的是当下60岁上下的北京老流氓，为了尊严，和新流氓掐架的故事。

    在北京，流氓这词用得不错。如果在意大利，那叫黑手党；在叙利亚，那叫IS；在东北威虎山，那叫土匪；在香港，那叫黑社会……显然，流氓这个词比黑手党、IS、土匪、黑社会都文明、文化、温柔得多，只是流氓一步步退化得都没了血性，不像流氓了。后来雾霾多了，许多北京人跑外面躲着去了，连流氓都不叫了，倒过来了，叫北京盲流。

    我在看这个电影时一直在嘀咕：广电总局怎么会放这个片子出来呢，净是他妈的脏话，女的动不动就叼根烟，男的时不时就动点粗，一点不文明礼貌。但文明礼貌多了，血性就淡了，冯小刚的票房就少了。在《老炮儿》的结尾，老流氓六爷穿上将校呢军大衣，骑上二八锰钢自行车，背上一把日本武士刀，单枪匹马去颐和园那边一个偏僻的林子里跟对手掐架，挤出惨淡的血性。

    然而，不管战事打得如何血腥，造反派如何生猛，大家都有一个底线，谁都不会往天上捅个窟窿。像六爷那一身将校呢军大衣，除了吓唬对方，老子英雄儿好汉外，同时也是规范自己——我也不是野种来的，不会六亲不认捅破底线的，要不干嘛披将校呢军大衣，干脆戴上座山雕的虎皮帽子得了。

    在现实中，饰演六爷的冯小刚比六爷更明白事理、更会妥协、更接地气。从他的贺岁电影系列，到他认了真的《1942》《集结号》《唐山大地震》，再到这次赤膊上阵的《老炮儿》，冯小刚是炮炮有响，炮炮不放空，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双丰收，他是真正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名艺钱全面丰收的成功人士。

    12月26日，冯小刚和剧组诸位现身南京，他说：我们得认真地、非常有诚意地做电影，不能将钱想在第一位，而是要将好的电影想在第一位。对于导演和演员，每增加一个喜欢自己的观众是很不容易的，不能消费他们，要很在乎观众的感受，让观众觉得看这个电影是值得的。

    冯小刚这话说得漂亮，许多导演和演员都会说这种漂亮话，但冯小刚做得最好，说了漂亮话，消费了观众，探寻了底线，还没翻船。在贺岁片系列，他大玩植入广告，甚至在他导演春晚时，也有植入广告的嫌疑，受到质疑。这不是消费观众吗？但冯小刚安然而退，大家也就一笑了之。

    今日，冯小刚又一次温柔地消费了观众，探寻了各种底线。时代变了，人变了，江湖和规矩变了吗？每个时代都有流氓，每个时代都有江湖，但江湖和江湖不一样，流氓和流氓不一样。老流氓要挣扎，要反抗，要发泄情绪。但在发泄中，却又掂量着不要打破各种底线。

    谁来发现、发泄、演绎？在北京流氓掐架最厉害的1966年，管虎还没出生，他是北京人，对于老炮儿们的印象全是听说。像管虎这样的后辈来演绎这段故事，比那些亲历者更能入戏，更有热情，更把它消费得飘逸和诗意。而亲历者，经过这些年的反思和过滤，已经修饰和篡改了当时的心境和情境。这一次，冯小刚又巧妙地消费了管虎。

    冯小刚很了得，但在他身后，还有旁人在消费他。《老炮儿》还没有上映，华谊兄弟就已开始建造老北京风情街。12月22日，观澜湖华谊冯小刚电影公社宣布，老北京街开始奠基，这条街会是老北京风情建筑的集群，也会加上老北京的文化内涵，还会融入电影《老炮儿》里的北京胡同儿元素。在这个项目中，华谊兄弟持股35%，冯小刚持股5%，观澜湖方面持股60%。

    其实，把电影延伸到地产项目上已有先例。电影公社的第一条街是“1942民国风情街”，就是以冯小刚电影《1942》为蓝本设计的。在华谊兄弟，虽然电影营收在减小，但总收入还在增长，因为拓展了品牌授权及实景娱乐、互联网娱乐两个板块。

    冯小刚很牛，也许他真的不想消费观众，但他说了不算。而且，别人也在消费他，大家互相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