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领导缺少进课堂的底气

    最近《中国青年报》“教育圆桌”版关注中小学行政人员逃离课堂的现象，是很值得讨论的话题。中小学校行政人员，尤其是校一级行政人员远离课堂现象，在不少地方已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同时由于相互攀比而越演越烈。

    我以为，简政放权不到位，是导致中小学校长忙碌而远离课堂的一个因素，但绝不是重要因素。李磊老师的观点《简政放权不到位 校长“公门终日忙”》 （《 中国青年报》2016年1月4日10版）难以获得基层教师的普遍认同，何以见得呢？

    近几年来校长越来越好当了：

    一是应酬少了。在“反四风”的背景下，许多学校均在老老实实执行中央八项规定。以本地为例，外来接待要持有公函，并且也只能在学校食堂就餐，外面饭店就餐的发票一律不得报销入账，局一级的核算中心严格把关。

    二是不用为经费跑腿了。这些年，通过政府的投入，学校基建已经得到很大改善，不少地方最美就是学校；普遍实行绩效工资，教师的工资与福利由财政埋单，资金筹措的担子压在政府肩上。

    三是招生制度日趋规范。各地的阳光招生取得很大进展，学校招生环境的净化，已经不需要校领导为给谁名额的事而焦头烂额了。

    四是学校各部门人员大多配备齐全。完全可以与上头的工作无缝衔接，校长只需要做一些部门的协调就行。李磊老师说到一个星期收到上级部门下发的文件、通知就有34个，一年之内需要应付的检查有25项，是实情。但许多事项完全可以由部门的教师应付，不用领导亲力亲为。所以，学校行政管理工作忙，没有时间搞教学，完全是个借口。

    那为什么许多领导仍不肯进课堂呢？除了官本位思想作祟，加上“懒政”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领导们缺少进课堂的底气。

    我曾私下同一个老领导聊过兼课的话题。我说，进课堂多好，与朝气蓬勃的学生在一起，自己心也会年轻许多。他说，说实在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坐在主席台上发号施令、指挥老师怎么干容易，进课堂上课难。学生的提问万一无法应对，分数的考核万一排名垫底，面子往哪儿搁？

    这位老领导的回答是实诚的，并且是具有普遍性的。如果行政领导们在学科上有自己的见解，有较好的专业素养，就有足够的底气进课堂，也乐于进课堂的。他们知道，老师不能光靠嘴皮子吃饭的，光说不练、不进课堂的领导，很难获得师生真正的尊重。

    几年前，上海南洋模范中学校长钱耀邦来我校讲学。行将退休的他一直坚持在高三上数学课。他说，这样做可以紧跟数学学科发展趋势，站在学科前沿，使自己在学科上继续保持发言权；而带头上课，做老师的表率，使自己在行政管理上有发言权。

    去年下半年，我曾带领学员去绍兴市一著名中学进行学科交流。该校的所有行政人员，包括已经从岗位上退下来的校级领导都在一线上课，与其他教师接受同样的考核。唯一的区别是，校级主要领导和中层正职的课大多安排在上午第一节。第一节结束在八点零几分，其他部门一般是九点上班，这样在工作上不会发生冲突。这样的学校，不兴旺也难。

    要改变校领导远离课堂的现象，李磊老师提出的简政放权，试行校长职级管理，固然是一个方向。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把学校的管理权真正还给教师。教师是学校的主人，而不是仅仅被管理对象。如今，学校主要领导依旧是上级主管部门任命，民意测评只是一道程序而已。这样机制产生的校长只需对上负责，无需对学生、教师、学校负责。  

    因此，要让领导不做课堂的逃兵，埋怨“公门终日忙”是毫无价值的，光靠上级发文要求也是无济于事的，而是要切实改变行政领导的选拔机制，真正让一线教师有参与权和监督权，让领导对学生、教师、学校负责。让会教书又有一定管理能力，而且有参与管理意愿的人进入校级管理队伍中，才有可能改变这一现状。

    一个教学实绩优秀的老师，未必具备做管理者的素质；但反过来如果一个人教不好书，而去做行政管理工作，要将学校治理好也是一项难事。因为教育是一项复杂育人的工程，是需要有一定的教育理念、熟悉课堂的人来治理。一个校长，就是一个学校。这句话至今没有过时。

    (作者为浙江省嵊州市马寅初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