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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1月14日 星期四
中青在线

学者纵论——

难熬的“阿拉伯之冬”

本报记者 陈婧 《 中国青年报 》( 2016年01月14日   05 版)

    “阿拉伯之春”的肇始地突尼斯,仍然深受恐怖主义困扰。当地时间2015年11月24日,一辆载有突尼斯总统卫队人员的巴士在首都突尼斯城遭受恐怖袭击发生爆炸,造成至少12人丧生。突尼斯总理埃西德当日亲自前往医院慰问伤员。CFP供图

    编者按  燎原于中东北非地区的“阿拉伯之春”,如果说5年时间尚不足以对其盖棺论定的话,其引发的铁血战乱给中东乃至世界带来的无尽恐惧和不安,则毋庸置疑。中东北非之乱,祸起萧墙,祸及世界。值此“阿拉伯之春”5周年之际,本版特邀中东问题专家、博联社总裁马晓霖先生撰文,并集纳多位国际问题专家观点,对“阿拉伯之春”发生5年后的阿拉伯世界格局、现状和未来加以梳理和展望,以飨读者。


    5年前的2011年1月14日,在历时数周的抗议浪潮中,任职23年的突尼斯前总统本·阿里辞职。这是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此后,埃及、黎巴嫩、也门、巴林、约旦、利比亚、摩洛哥、伊拉克、阿尔及利亚等阿拉伯国家,相继发生针对各国政权的抗议示威活动。彼时,这股席卷阿拉伯世界的抗议浪潮,被西方称之为“阿拉伯之春”,寓意民主自由的新希望蕴含在这一浪潮之中。

    5年后的今天,“阿拉伯之春”带来的短暂希望幻影早已零落。面对政局混乱、经济萧瑟、安全堪忧的中东局势,曾经为“阿拉伯之春”命名的西方舆论,开始毫不讳言地转换调门,给如今的中东局势冠以“阿拉伯之冬”的名字。

    英国《独立报》在近期的一篇刊文中开始反思:“‘阿拉伯之春’长期以来就是一个具有误导性的词语。这个词语让我们认为,当时我们看到的是如东欧国家一般从威权到民主的和平转型。这个不当用词,暗示着导致抗议的政治因素被过度简化了,而革命可能带来的后果又被过度乐观地期待了。”

    “寒冬”会持续多久

    “5年后,很明显,革命的结果是灾难性的。6个主要的‘阿拉伯之春’爆发国家中的5个(除突尼斯),都导致了战争的加剧或更多的政治上的压制。”英国《独立报》写道。

    浏览一下那几个发生革命的国家的糟糕现状,成了所有有关“阿拉伯之春”回顾文章的必须——叙利亚、利比亚、也门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内战看不到尽头;在埃及和巴林,相比于2011年以前,专制更甚,公民自由状况更加糟糕;唯有突尼斯迈出了根本性的改变步伐,但恐怖主义依然困扰着这个国家进一步的经济发展与政治改革。

    突尼斯女城管法迪雅·汉姆迪(Fadia Hamdy),曾是那个点燃导火索的人。2010年12月17日,法迪雅·汉姆迪与水果小商贩博阿齐齐发生矛盾,当天下午,这位小贩在抗议无果后自焚身亡。由此,突尼斯的群众抗议活动愈演愈烈,并引起了其他一些阿拉伯国家民众的效仿。

    上个月,法迪雅·汉姆迪在接受英国《每日电讯报》采访时这样说:“有时候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件事情。我为这一切感到后悔。”

    如果导火索不被点燃,阿拉伯世界的大变局是否就不会发生呢?在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研究院院长、中东问题专家李绍先看来,“阿拉伯之春”的爆发事实上是一种必然。1月10日,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举办的一场“阿拉伯剧变5周年回顾与展望研讨会”上,李绍先在发言中表示,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是一场历史性的大变局,是阿拉伯世界政治经济社会矛盾积累的总爆发,“这场运动是必然要发生的、不可阻挡的”。

    “对于‘阿拉伯之春’的影响,不能简单、仓促地评价其是好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阿拉伯之春’过后,阿拉伯世界进入了一个长期的转型期。”李绍先说。

    人们预言,阿拉伯世界正在经历的这场严冬,将会很长很长。李绍先用“三期叠加”来总结如今中东所处的时代大环境——

    随着“伊斯兰国”不断坐大,中东地区原有的政治秩序坍塌,如今中东地区正处于政治秩序崩溃后的重建期。

    随着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中东地缘政治力量的平衡被严重颠覆,中东地区正进入地缘政治力量平衡的重构期。

    随着“阿拉伯之春”中所反映出的阿拉伯世界内在积累的各种矛盾的爆发,阿拉伯国家进入政治经济社会转型期。

    可以说,跋涉在这场“寒冬”中阿拉伯世界,“道阻且艰”动荡将是常态。

    道路选择之迷思

    认识到前路的曲折性和长期性,也许并不足够。阿拉伯国家必须想清楚的另一个问题是:到底要走哪一条路?  

    “后‘阿拉伯之春’时期,许多国家面临着这样一种艰难的选择:到底是要建立一个伊斯兰政权,还是要建立一个世俗政权。”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中国驻伊朗前大使华黎明说。

    华黎明指出,自从阿拉伯世界开始探索民族国家之路以后,在这一地区曾涌现出几种政权模式:全盘西化的土耳其模式;美国支持下的君主模式(如沙特等国);延续埃及前总统纳赛尔的民族主义思想,在强人政治主导下、在社会领域施行世俗化但保留伊斯兰影响的“纳赛尔模式”(如埃及、叙利亚等国);将宗教与西方民主形式相结合的政教合一的伊朗模式。华黎明认为,很难说哪一种模式是成功的。“阿拉伯之春”的爆发已宣告了“纳赛尔模式”的破产;土耳其如今也有了“去世俗化”的迹象;伊朗模式在中东不受欢迎;沙特君主制王国如今也面临越来越多的内部不稳定因素。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国际关系研究室主任王林聪,则将当前阿拉伯世界几个“转型国家”的状况归为四类:“转而无型”,如利比亚、也门;维持原状(政权形态),如叙利亚;“回归”强人政治,如埃及;民主转型略有进展,如突尼斯。除此之外,诸如约旦、摩洛哥以及海湾阿拉伯诸国,则选择了“第三条道路”:推进自上而下的改革,主动应对“阿拉伯之春”以来的挑战。上述每种情况的出现,都有其复杂的内外原因。因此,“根据目前的状况,要判断阿拉伯国家‘政治转型’是否成功,为时尚早。从整体上看,阿拉伯世界的政治转型探索,必将是一个长期的实践过程。”王林聪说。

    华黎明也表示:“到底要走什么路、选择哪个模式,阿拉伯人没有想好,也没有探索清楚符合自己国情的道路。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阿拉伯世界还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意识形态之惑与恐怖主义之困

    如何才能找到合适的道路,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李绍先认为,阿拉伯世界走出迷思的希望在伊斯兰教身上;而伊斯兰教应解决与现代化结合的问题。但事实上,在阿拉伯世界,宗教是否应该、是否能够进行改革,都还存在着争论。

    不过,有的人已经这样做了。据媒体报道,埃及总统塞西在2016年年初庆祝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生日的演讲中,呼吁发起一场“宗教革命”,号召穆斯林领袖们一起协助打击极端主义,修复伊斯兰教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塞西想要发起的“宗教革命”是否能够成功,目前也不得而知。但可以看到的是,它的敌人之一伊斯兰教原教旨主义极端势力,正在扩大其影响版图,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就是产物之一。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田文林认为,极端思想的兴起,从历史的角度看有其规律可循。他说:“在阿拉伯世界,每逢重大变故发生,总会出现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兴起的趋势。从‘阿拉伯之春’发生5年来的这个小的时间跨度中,也可以看到这样的趋势,世俗主义衰落、伊斯兰主义兴起,极端伊斯兰主义也随之兴起。”田文林指出,从“伊斯兰国”的猖獗作乱可以看出,宗教极端思想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具有极强的蛊惑力和吸引力。要阻击这种意识形态的传播,仅靠武力无法解决问题。

    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所中东研究室主任唐志超也认为,从短期来看,在中东乃至世界范围内,恐怖主义全面蔓延的趋势,恐怕也难以抑制。

    外力介入之乱

    当人们谈论阿拉伯世界未来的时候,不能忽视从外部伸向这个区域的手。

    “像俄罗斯和伊朗一样,将‘阿拉伯之春’带来的失败结果归罪于西方决策者的‘幼稚’,成为一种时髦。”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写道。

    不过,在西方面对这样的“时髦”指责时,他们并不完全“无辜”。

    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研究所副所长廖百智看来,曾极力为“阿拉伯之春”鼓与呼的美国,如今已经改变了策略,从“直接干预”转变为了“间接平衡”,从“主动塑造”转向了“底线原则”。而欧洲自己也成了受害者,二战以来最大的涌入欧洲的难民潮,正使得欧洲不堪重负,多起发生在欧洲本土的恐怖袭击让人胆寒。

    廖百智认为,新近加大了插手中东事务力度的俄罗斯,实则是一个“搅局者”。俄罗斯正试图在其外交困境中将中东作为其与西方进行利益交换的“抓手”。

    “5年来,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一个赢家。”廖百智说。

    本报北京1月13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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