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诗人沈苇在新疆一待就是27年,他曾调侃自己是以“无知者”身份闯入新疆,却在新疆找到了“亚洲腹地的精神地理”;从小在和田长大的摄影师库尔班江·赛买提一直在用独特的视角看新疆,镜头里的每一个人、景、物都有故事,他说,“心里的世界是怎样,眼里的新疆就是怎样”;知名媒体人杨锦麟后悔来新疆晚了,为制作专题片《强疆梦》四上红其拉甫,二进康西瓦,横穿罗布泊,从此,新疆让他魂牵梦萦。
近日,跨界思想交流平台“拙见”来到新疆乌鲁木齐,3位拥有浓郁新疆情结的演讲者汇聚分享,讲述他们梦想开始的地方。
沈苇:“倾听自己,倾听远方”
从浙江湖州来新疆追梦的沈苇讲了一只“耳朵”的故事。
100多年前,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引发了西域探险考察热,吸引了很多国外探险家和西方传教士,其中有3位法国传教士曾5次穿越河西走廊,向西前进,一路上见过发疯的骆驼,痴呆的哈密郡王,很多新疆东部的村落……在他们所著的《戈壁沙漠》书中,新疆被比喻成一只耳朵,这只耳朵一直在倾听中国内地的消息,同时也向西倾听来自中亚、伊朗、印度甚至地中海、欧洲的消息。
“它不仅听着近处、远处的消息,也听着东方的、西方的消息。”沈苇说,新疆是一块巨大的海绵,能够吸纳和融入的东西很多。面对“四大文明”的融汇区的新疆,面对多民族共存的现实和丰盛多元的活文化,平等理解和尊重包容显得十分重要。
这个总爱一身户外装扮的诗人还发现了家乡和丝绸之路的渊源。他说,最近有学者提出一种观点,认为丝绸之路的起源地在湖州,湖州是丝绸之府,当地遗址曾发现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丝绸残片,湖州城里还有一座骆驼桥,桥往西的路叫黄沙路。
“后来我一想为什么跑到新疆来呢?”他调侃道,“我是江南水乡人,身上的水分太多,我要到新疆的沙漠蒸发掉水分。我已经在新疆蒸发了27年,再蒸下去就变成木乃伊了,现在我是要保持身上的水分。”
27年来,沈苇一直在找寻对新疆的表达。
“我迷恋楼兰。”沈苇说,“新疆消失的部分更加让人迷恋,楼兰能够点燃我们历史的想象力,没有去楼兰之前我写了很多诗歌散文,去过之后却再也写不出来了,因为那个地方是专门留着让你想象的。”
沈苇说自己愿当一只耳朵,倾听新疆,倾听世界。他说:“作为一名移民作家,在新疆需要倾听自己,倾听远方,需要一种更加综合的人文眼光,更加宽广的人文胸怀。”
库尔班江·赛买提:“做好自己,尊重和尊严自然就来了”
2006年,在经历了5年做生意、打工的时光后,24岁的和田青年库尔班江·赛买提获得了在中国传媒大学做旁听生的机会,到北京求学追梦。
做玉石生意的父亲对儿子要求严格,他总说,“不着急赚钱,要把人先做好。”他曾经严肃地告诉库尔班江,“如果你上学是为了上班、拿工资,就别去了,跟着我一块做生意,上班族一年赚的钱,我保证你一个星期或者一天能赚到。上学是通过知识来强大自己!”
在学校,库尔班江给自己制定课程表,每天排满了12节课,要求自己永远坐第一排,永远比老师先到。一个学期后,他决定交一份作业。
带着中国传媒大学的6个学生,库尔班江来到和田玉龙喀什河的源头——古老的村庄黑山,拍了人生中第一部纪录片。
那时,库尔班江非常喜爱拍照片,已拍摄了7年时间,基本处于自我欣赏阶段。在北京,与摄影老师的交流让他发现,应该换一个角度去看养育他的这片土地。
玉石是他的首要关注点。库尔班江说,“父亲是一个传统的玉石商人,我也做过玉石生意,大家都知道玉很贵,但是玉给和田、和田人带来了什么?它的文化冲击在哪儿?这背后有很多的故事。”
最终,他选择了23家挖玉石的普通农民进行跟踪拍摄,通过纪录片把人的变化、家庭的变化展现出来。
除了挖玉人,库尔班江还把镜头对准喀什噶尔的老茶馆、新疆的斋月和开斋节、胡杨等新疆的民俗文化现象,通过一个个人的故事讲述传统文化的消逝与保护。
“新疆不产茶,但新疆人的茶文化底蕴很浓。”库尔班江说,乌鲁木齐二道桥、和田以前有很多茶馆,现在找不到了,和田甚至还有一所用茶命名的小学,现在也消失了。”幸运的是,库尔班江在喀什市找到了最后的老茶馆,并永久地留存在影像里。
2014年,讲述100个在外地打拼的新疆人奋斗故事的《我从新疆来》出版后,写书的库尔班江火了,他说,“当别人不把我当回事的时候,我一直非常自信,把自己当回事。成为媒体焦点后,我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我已经做了7年的准备。”
库尔班江说,“人把自己做好的时候,我们需要的尊重和尊严自然而然就来了。我们应该用客观发展的眼光看待新疆,就像爱一个人一样,我们不能只爱,还要伴随着他成长!”
杨锦麟:“在新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还能圆梦吗”
黑色的巨型银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字:玄奘、昆仑山、张骞出使、西域、冰山上的来客、库尔班大叔……
知名时事评论员杨锦麟说,2009年走进新疆以前,和不少人一样,自己对新疆的了解是片面化和碎片化的,只是一些历史知识的片断,只是地理和文化的想象,没有办法构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这种碎片化认知一直延续到2009年,那一年的初冬,杨锦麟来去匆匆。次年,在凤凰卫视的“走读大中华”栏目中,他踏上了南疆喀什地区叶城县、莎车县,在普通的维吾尔族村庄拍摄,认识了淳朴善良的老乡。
2011年,在香港参与新电视台筹建时,他动了一个念头,“拍一部宣传新疆的片子”,在与当地领导交流时,定下了“强疆梦”的题目。
一个月里,老杨写了20万字的剧本,组成了超过50人的摄制组,筹集了所有摄制器材,为了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完成拍摄,4个月内,行走6万余公里,拍摄了约600小时的素材。
这次拍摄期间,杨锦麟几乎走遍了新疆的每一个角落,四上红其拉甫,二进康西瓦,横穿罗布泊。
在“强疆梦”的构想中,杨锦麟以新疆激荡的百年历史作为时空坐标,全面梳理近现代、当代新疆政治经济、文化的变迁,揭示新疆在新的历史时期所面临的希望和挑战。
杨锦麟后悔自己认识新疆晚了,“接触了这块神奇的土地以后,魂牵梦萦,怎么也甩不掉”。
杨锦麟今年虽然已经63岁,仍喜欢挑战自我,2015年,他还在极度寒冷的南、北极点裸背冬泳。近两年,他开始运行全新的新媒体创业项目,成了繁忙的“空中飞人”,他希望在70岁前再走一回大新疆,再拍一次“强疆梦”。
“我还想再上一回红其拉甫,再横穿罗布泊,再从北疆阿勒泰走到南疆和田,再穿越800里的沙漠公路,再把新疆这么多年的变化,真实客观地介绍给全世界,有生之年不知能否实现。”
杨锦麟说,“我是追梦的人,还在翘首以待,在新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还能圆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