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南积攒改变的希望

    “小朋友们，你们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呀？”

    “我们要出去打工！”

    “为什么要出去打工呢？”

    “因为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

    这是发生在贵州省思南县酸汤“希望童园”里的真实对话。问话的志愿者赵雪慧忍不住掉过头去，轻轻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她不想让这些留守儿童看到他们亲爱的、快乐的赵老师也会哭！并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里条件如何艰苦，也要坚持留下来，给自己一个改变自己的希望，也给大山深处的留守儿童一个改变他们的希望。

    在“九山半水半分田”的贵州省思南县，有一大批像赵雪慧一样的志愿者，在给贫困地区播种希望的同时，也给自己写下希望，希望思南不再贫穷，希望再没有留守儿童这个群体，希望我们的国家越来越繁荣富强。

    遭到“非礼”的志愿者

    在城市里的儿童还在为上幼儿园而烦恼的时候，思南县的山村留守儿童已经可以免费走进教室，享受城里孩子的童年生活。但对于许多志愿者来讲，却是要降低标准，去学会适应山村里的生活。

    “希望童园”所在的教学点一般选在村级小学内，还有些是在撤点并校后遗留下的教学点内。这些地点基本上都没有适合学龄前儿童的教学设施，有的还是杂草丛生。志愿者们不得不当起创业者，干起了木匠、泥瓦匠的工作，有时还要四处讨要草垫、废弃的汽车轮胎等，当作教学用具。当志愿者严露芬和秦莎莎刚踏进但家寨希望童园时，看到的是长满野草的院子和满是灰尘的教室。两个人突然感到手足无措，委屈的泪花瞬间充满了眼眶。稍稍平静下来后，两人找到了村长，恳请帮助清理操场、打扫卫生，开始了自己的志愿服务生涯。泥溪希望童园的志愿者魏正芬和陈欢欢，则拉上泥溪小学的校长，一起动手用砖和水泥砌起了两个儿童滑梯……在64名童园志愿者一点一点的努力下，32个原本废弃的教室，逐渐变成孩子们的乐园。

    但志愿者们面对的不仅仅是物质条件上的困难。“希望童园”接受的是3~5岁的留守儿童，当孩子们离开爷爷奶奶，走进“希望童园”时，不是哭，就是闹，对志愿者们不理不睬。面对孩子们的哭闹，这些大多20岁左右的志愿者有些束手无策，还有些志愿者因为条件实在是太简陋，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她们坚持着，与孩子们一遍又一遍耐心沟通，一家又一家家访，慢慢地走进了孩子的心里。孩子们也慢慢变得有礼貌，活泼起来，和老师亲近起来。有的孩子会去向老师“索吻”，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老师就是自己的妈妈。还有些甚至会发起突然袭击，去亲吻志愿者们。志愿者们刚开始也有些不适应。赵雪慧在微信朋友圈中写到：“居然被‘非礼’了！”但现在，志愿者们已经很适应，也很喜欢这种“非礼”了。茶溪希望童园的志愿者陈敏在微信里写道：“在最好的年纪遇到天真无邪的你们，很快乐！”

    8450元的“嫁妆”

    志愿者梁爽捧着小山似的一堆钱，双手颤抖着，任凭5元、10元、20元的钞票飘落在地上。他的视野已经模糊，但强忍着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这是梁爽在服务地——贵州省铜仁市思南县塘头镇青杠坝村的最后一个晚上。村里为梁爽专门召开了欢送会，可以容纳300多人的会场座无虚席，全村1058名村民为梁爽送行。青杠坝村支书冷朝刚说，这是近些年来，村里召开的第一个由全村老百姓参加的欢送大会。

    梁爽在青杠坝村服务了不到两年，也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正如梁爽自己说的，他只是做了一名志愿者应该做的事情。但在老百姓眼里，梁爽是一个“可以”的人。这是青杠坝村老百姓对一个人最朴实、也是最高的评价。村民记得，不管谁家有事找到梁爽，即使他在吃饭，也会撂下饭碗第一时间尽快处理，如果无法马上办结，他会在办理完成后亲自送到家中。村民记得，梁爽会经常出现在贫困村民家中，帮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50多岁的罗亨齐，因年轻时煤矿事故造成了双目失明和半身残疾，现在只能和80岁的老母亲相依为命。他记忆里是梁爽的脚步声，因为梁爽基本上每个月会去他家两次，帮助干一些农活儿，或者收拾屋子……渐渐地，梁爽从一个外来户变成青杠坝村的一员，老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年轻人把他当兄弟，小孩子把他当成哥哥。正在上小学的王智磊听说梁爽哥哥要离开青杠坝村时，连续几天又哭又闹。

    在欢送会上，70多岁的田光英老人找人借了20元，凑够了100元，送给自己的这个“孙子”。村支书冷朝刚说，梁爽是我们青杠坝村的人，全村凑的这8450元，就是我们给他的“嫁妆”，希望他能买件好衣服，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去新单位上班。

    农村里的“城市工”

    再次见到孔洋州的时候，是他到思南支教的一个半月以后。

    那天，我陪着来自浙江的华润三九集团爱心客户，一起到思南县香坝土家族苗族乡尖峰小学，为那里的孩子捐赠为期1年的免费早餐。早上6点我们从县城出发，沿着崎岖的山路，在云上云下穿越两次之后，9点多赶到了尖峰小学。到了以后，我就四处寻找孔洋洲。不大的操场上，我却很难从仅有的几名老师中，分辨出这所学校唯一来自城市的人，但最后还是声音出卖了他——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说普通话的人。我开玩笑地说，农民进城打工叫“农民工”，你在农村支教就该叫“城市工”了，但你现在这个“城市工”已经和农民没啥差别了。

    在思南，有7个像孔洋洲一样的支教志愿者，都来自贵州团省委、贵州省志愿服务联合会支持开展的“贵州爱心之家志愿者支教团”项目。该项目是一个由青年自发开展的关爱留守儿童的志愿服务公益行动，自2008年以来，通过新媒体招募，已连续12次共选派了386人次志愿者前往贵州深山开展支教志愿服务，支教帮扶了50余所乡村中小学的两万余名留守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