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比尔

    比尔是女儿高小妞在洛杉矶时结识的一位美籍华裔老先生。前些天，朋友来电话说，比尔知道小妞回国在家，要来沈阳看看。我们一家三口除了“有朋自远方来”的欣喜，还有疑惑：70多岁、脑中风后遗症导致一侧手臂和腿脚完全不能活动的比尔，如何能够独自一人从美国洛杉矶飞到中国大连，然后转乘火车到沈阳？

    女儿去火车站接站时，比尔是由车站工作人员用轮椅推着出来的。入住酒店之后，高小妞开车带他去了世博园。可车到世博园门口，比尔却不下车，说不想看了。比尔说他不喜欢看自然、人文景观，也不喜欢看故居、坟墓，他喜欢去热闹的地方看人。没办法，计划中北陵、东陵、张氏帅府等都不必去了，女儿只好带比尔去一家冷饮店吃冰淇淋。高小妞在冷饮店用手机向我“吐槽”说，不知道拿比尔怎么办。而且，比尔居然一次要吃3个冰淇淋球!倒不是女儿舍不得，只是担心老比尔的身体，70多岁的人，身体又不好，怕肠胃吃出毛病。

    晚上我们全家宴请比尔，我也正式认识了“传说”中的比尔：西装笔挺、精神矍铄，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儿；语速很慢，但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腿脚不便，行路不是“走”，而是用一条好腿配合一根拐杖一点点往前蹭。

    如此身体状况回国，却这也不想看那也不想看，他目的何在？通过这顿晚餐，我终于搞明白了，比尔的目的非常简单明确，他只是喜欢定期回到中国看看。

    第二天，我和高小妞陪比尔逛万象城，吃比尔喜欢吃的面条，在星巴克喝咖啡。比尔兴致很高地东张西望，看人来人往。第三天、第四天，由高小妞她爸陪同，比尔在中兴大厦、恒隆广场吃东西、喝咖啡，还任性地猛吃冰淇淋，继续看人来人往。看看、坐坐、吃吃、喝喝、聊聊，几乎就是比尔在沈阳4天的全部内容。第四天傍晚为他送行时，我们清晰地感觉到了比尔的孤独，也理解了他坚定的行走。

    离开沈阳之后，比尔还要去北京、上海和台北。虽然身体不便，比尔也不想停下行走的脚步，去他有熟人的地方、去他有经历的地方、去他喜欢的地方、去他记忆中的故土。行走可以让比尔远离孤独，行走是比尔生命存在的方式。

    （作者简介：付晨明，女，辽宁省文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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