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战略悖论

    最近出现的半岛危机使韩国政府在对外战略上作出了重大的调整，主要涉及对朝政策，还涉及对中美日俄的外交战略。这次的调整幅度足以影响朝韩关系走向乃至东北亚格局，不利于维护半岛稳定，不利于使本地区消除冷战残余，而且其消极作用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今年是半岛分裂71年，迎来的是兵戎相见、剑拔弩张，分裂日益固化，统一愈加遥远。在2013年年初，朴槿惠政府上台时就提出了所谓的构筑以信任为基础，求和平、谋发展、促统一的“朝鲜半岛信任进程”对朝新政策。目前实施的却是史上最大规模的韩美联合军演和史上最严厉的对朝经济制裁。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朝鲜战争以后为朝韩关系破冰的正是朴槿惠的父亲、韩国总统朴正熙。1970年8月15日，朴正熙提出了关于和平统一的构想。他认为：“如不能缓和紧张状态，就不能以和平方式实现统一。”改变了过去完全无视朝鲜的态度。

    1972年7月4日，朝韩同时发表《北南共同声明》，第一条内容是：“双方对如下的统一原则达成了协议：第一、应当在不依靠外来势力和没有外来势力干涉的情况下，自主实现统一；第二、不应当以互相反对对方的武装行为，而应当以和平的方法实现统一；第三、应超越思想、理念和制度的差别，首先作为一个民族，谋求民族大团结。”该声明是半岛分裂之后第一次在双方首脑直接领导和实际参与下，通过双边高层对话达成的共识，在朝韩关系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朴正熙在天之灵如果看到当下的半岛局势，不知该作何感想。

    此后，再经过全斗焕、卢泰愚、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几代总统的不断努力，朝韩关系一步一个脚印地得以改善，基本实现了高层良性互功、经济合作日益密切的大好局面。其间分别于2000年和2007年实现了两次朝韩首脑会晤，还实现了朝韩铁路、公路的连接，建成了开城工业园区，推出了金刚山旅游项目等，朝韩政治经济关系大为提升，双边信任关系也大为改善。

    2008年2月，李明博总统在就职演说中正式提出其“实用主义”的对朝政策——“无核、开放、3000”，将朝鲜弃核作为改善双边关系的前提，并一味对朝施压，朝韩关系迅速变冷。朴槿惠总统上任之初，人们还曾寄望她能为朝韩关系的改善做点实事，结果恰恰相反，正是她亲手摧毁了朝韩业已取得的一切成果和信任基础。

    有韩方人士认为，“韩国外交这次表现得非常决断，如果不是韩国先发制人作出关闭开城工业园区的决定，包括联合国安全保障理事会决议在内，国际社会在对朝制裁问题上的合作将会难以实现”。有美国分析人士表示：“这就是美国从很早之前就渴望看到的局面，得益于韩国的决断，奥巴马政府的战略忍耐政策才终于可以发出光芒。”美国希望半岛分裂、南北对抗的心态和目的表露无遗。

    日本《外交学者》2月19日的一篇评论文章称：“如果制裁过轻，朝鲜不会感到痛苦。如果制裁过重，那么朝鲜可能垮台，或对韩国采取更激烈的行动。韩国须明白，它将成为‘朝鲜崩溃’的最大受害者——可能的报复性军事进攻或者难民危机都将使韩国经济瘫痪，更不必说全面战争。”韩国决策者必须明白，朝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朝鲜平安，韩国才平安。韩国政府目前所实施史上最严厉的制裁和最大规模的军演给韩国带来的不是安全而是危险。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韩国现行的对朝政策是以牺牲国家和民族利益为代价来服务于美国的东亚战略。

    近期随着日韩关系的改善，美日韩军事合作在美国的推动下持续升温。在美日韩三角关系中，美日、美韩都是紧密的军事同盟，而韩日只是“伙伴关系”。美日韩三方军事结盟取决于日韩是否结盟。一旦日韩结成同盟关系，美日韩军事同盟也就自然形成。尽管目前三国并未就结成同盟达成正式协议或签署正式文件，但加强军事合作、谋求军事力量一体化建设却是不争的事实，大有构建“军事铁三角”之势。

    日本前外相前原诚司在接受韩国《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表示，“希望与韩国在安全保障领域结成同盟关系”。此言一出，即引发广泛关注和众多猜测。日本外务省立即表态否认前原说过“希望建立日韩同盟”，但承认“日韩强化在安保领域的合作很重要”。日本拉拢韩国的心态可见一斑。

    在此背景下，韩国也毫不吝啬，给美日献上了一份大礼。韩联社3月23日报道，美国国防部长卡特当地时间22日出席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国防预算听证会时就在韩部署“萨德”反导系统一事表示：“目前正在和韩国就‘萨德’问题进行磋商，并与韩国原则上达成了协议。”中国和俄罗斯一直强烈反对在韩部署“萨德”系统，韩国国内对此的质疑声也从未停止过。世人皆知，该系统根本无法阻挡来自朝鲜所谓的“威胁”。韩国当局执意在韩部署“萨德”系统，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服务于美国，或是在尽同盟国的“义务”。

    韩国成了美日的“香饽饽”，但根本不是为了韩国的利益。美国推动三国结盟是其“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一部分，目标是遏制中国。日本拉拢韩国结盟的动力也是对冲中国的崛起。韩国当局心里应该是明白的，但对韩国参与美日阵营遏制中国的后果估计不足。如果美日韩走向军事结盟并在韩实战部署“萨德”，会导致东北亚重现冷战式的对立，不仅会恶化东北亚整体安全，还会将韩国推至对立的最前沿。

    韩国前总统卢武铉曾强调，“韩国不应盲目追随美国，在处理朝鲜核问题方面，美国采取任何措施都应首先尊重韩国的意见”。但现在的韩国当局却唯美是从，进入一个战略盲区甚至是战略歧途。笔者提醒韩国当局：如果半岛生战生乱，最大的受害者是半岛本身；中国希望朝韩和解、半岛稳定，美国期待朝韩对峙、半岛生乱；近代以来海洋势力入侵是半岛分裂和动乱的根源；韩国与海洋势力捆绑越久越不利于半岛统一和民族的复兴。只有完全厘清这些问题的时候，韩国当局才可能作出符合其根本利益的战略抉择。

    （作者为本栏目特邀评论员、浙江大学韩国研究所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