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因工程大会前一天,因为天气原因,所有从北京过来的飞机都积压到傍晚才到深圳。漫长的等待,在深圳机场又遇突发混乱。原来,是一位当红网剧男主角来深圳了。粉丝告诉记者,他们有组织地从西安、上海、南京赶到北京,再从北京追到深圳,守候在机场。他们翘了课,旷了工到深圳追星。
与此同时,从北京飞来的9位两院院士和几十位行业顶尖专家,默默地离开深圳机场,前往会场,其间无人喝彩。
记者在机场也碰到了那位明星,确实很高很帅,充满阳光。他的助手前呼后拥,推着大堆行李保护着他。明星走后,记者只是赞了一句,就被粉丝围上来,把刚才拍摄的偶像各种眉间眼角、步态背影一张张给我看,说他超级美超级暖男,并且认真感谢我对他的夸奖。
第二天中午自助餐,200多位与会者排队。几位航天功臣、科技界大咖都在我的后面,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安静地举着托盘,等待了20分钟才夹上菜。沈荣骏、戚发轫、李朝义院士都80多岁了,开会时都坐在前排,不看手机不看表,聚精会神地听,认真地举手提问,每顿饭都与大家一样,排长队,和大家挤在一起吃。
没有对比,就没有不同的滋味。
北理工教授邓玉林安慰我,科学家在选择职业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安静。如果有成果,应该发布,那是国家投了钱,要对纳税人有交待。而对科学家个人,他们不需要成为关注的焦点。
低调耐得住寂寞是科学家的本分,但大众追科星是大众的素养和本分。我们不应不照顾他们,让一位80多岁的院士下飞机还要坐摆渡车,即使是自家老人也不该如此。
特别是他们对人因工程的支持,更令人心生敬意。似乎是一条公理,一些人功成名就后,不由自主地成为维护旧认知旧体系的代言人。而这几位老人,却对人因工程这个在我们国家还比较新鲜的学科投入了如此大的精力与激情,向年轻的科学家们发问也给他们提供思想。
他们年轻的时候,中国一穷二白,他们科研的目标,就是达成任务完成使命;今天的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他们又把科研的目标及时调整为科学对人的关注与研究。
老一辈科学家带出来的中青年科研工作者是今天科技的中流砥柱。像大会主办方的科学家,既要准备主旨发言,又要照顾其他专家的学术交流;既要迎来送往,也要解决与会者的生活困难;既要负责这次大会顶尖专家的安全,也要应对下周到来的结题报告。确实是三头六臂,都是拼命三郎。
这让记者看到了人因工程这个不为人所知学科的光明未来:
航天员将会拥有更舒适的工作舱,心情舒畅地做越来越多的太空实验;火车司机从看信号灯到看仪表、飞机驾驶员从看仪表到看屏幕,核电厂的操控员也在拥有更万无一失的体面环境。同理,研制坦克的人会把坦克兵在狭小空间里的感受放在心上,研制战斗机的人要把飞行员对人机界面的识别速度快慢考虑进来。研制枪的人,不仅要考虑射程远不远,杀伤力大不大,同时,要考虑士兵携带方便不方便,掏出使用时顺手不顺手。我们的城市交通体系,指示牌的出现会更加及时;我们的安全保障会因为人因工程的介入更加妥帖;我们购物狂也不用再到日本疯抢马桶盖到德国扫荡高压锅。
甚至,刘旺这些航天员在上天以前无数次重复的模拟机成果,也许有一天会应用到电子游戏领域。那时候的航天员会成为真正的被人拥堵的明星,因为他们一定是电子游戏领域的大哥大,在人机界面的互动中,当之无愧的天王巨星。
总之,各种工作者消费者都会像航天员,身份不仅再是执行任务的角色,还是操作机器的使用者体验者,必须参与到整个操作界面的设计和研究之中。
最后终于想通了。这个丰富多彩的社会需要品相完美的明星,他们激起了中国这条大河的绚丽浪花;资本层面,那些互联网技术人员每天强调的大数据挖掘、用户体验,是大河水流的推动者;而这些低调而神秘的科学家,胸怀博大将激情深埋心中每日超负荷地实验与思考,正如大河的底部,静水流深,左右着整个流向。
从这个跨界鲜明、囊括众多行业领军人物的会上,我看到了科学家的“野心”,打通这条河流的上中下层——从无限大无限远无限重到无限小无限贴近无限细微,让高大上的科学成果不断影响更广泛领域,更大众范畴,甚至植入人的精神生活。
中国科技的未来,将因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