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在中美“两边下注”的战略考量

    近日，美国空军驻太平洋司令部发言人皮卡特称，美国和澳大利亚正在商讨美军B-1B战略轰炸机和空中加油机在澳大利亚北部达尔文和廷德尔空军基地轮换部署一事。

    达尔文和廷德尔基地距中国本土4500公里，距南海约3000公里。B-1B战略轰炸机部署于此，一方面可以规避弹道导弹的打击，另一方面将与关岛基地和迪戈加西亚基地形成犄角之势，从而对整个印太地区形成战略威慑。如果美澳达成协议，美军战略轰炸机将能够迅速进入南海，大大延伸作战范围，增强美军对亚太地区的干预能力。   

    美澳双边军事合作升级的战略考量

    澳大利亚国土面积769万平方公里，人口2000多万，现役军人不足6万。地广人稀的国情决定了澳大利亚倚重军事同盟。二战前澳大利亚国土防御主要依赖英国。1942年日军空袭澳大利亚北部城市达尔文，危难之中美国伸出援手，此后澳大利亚防务开始转向美国。1951年9月1日签署的《澳新美安全条约》，标志着美澳军事同盟正式形成。美澳结盟74年来，澳军参加了美军主导的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等重大军事行动，可谓亦步亦趋，不遗余力。

    美国视美澳同盟为“亚太战略之锚”。自奥巴马政府宣布“重返亚太”以来，把强化美澳军事同盟作为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着力点。提升美澳军事合作水平，一方面，美军意在重构亚太地区的战略布局。相比日本、韩国，澳大利亚远近适中，国土广袤，便于部署军事力量和开展大规模联合训练。随着美军由北向南调整西太平洋地区驻军，澳大利亚已成为其增加兵力部署的“重要目标地”。美国可能进一步寻求在澳大利亚部署如隐形战斗机、大型水面舰艇和核潜艇等先进装备，将澳大利亚打造成驻兵基地、军火储存和后勤补给点。

    另一方面，在债务严重、军费长期下行的情况下，美国强化与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传统盟国的关系，可以让盟友分担更多的义务，减轻美国的负担。主管亚太事务的美国前副国务卿阿米蒂奇就曾批评澳大利亚的自由派与保守派政府“蹭”美国的国防开支。奥巴马近日在接受《大西洋》月刊采访时也抱怨盟友有时过于依赖美国了。

    美澳同盟是澳大利亚防务政策的“基石”。作为西方发达国家，澳大利亚与美国拥有共同的文化价值观、安全利益和战略目标。澳大利亚历届政府均把美澳同盟机制作为其防务政策的压舱石，积极欢迎并支持美国在亚太地区安全稳定上发挥的关键作用。强化美澳同盟，可以彰显澳大利亚的国际地位，有助于澳大利亚在亚太地区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允许美军进驻和使用本国的军事基地，澳大利亚不仅可以保障国家安全和弥补自身实力不足，还可以平衡中国在南太平洋地区日益上升的影响力。

    美澳双边军事合作不断深化

    近年来，美国在美澳同盟中刻意扮演着“离岸平衡手”的角色，即在美军不直接参与或较少直接参与的情况下，有效地利用域内军事力量来达到美国的战略目的。不同于美日、美韩军事同盟，美澳军事同盟呈现出技术合作、设施共享的特点。美国重点寻求在这一地区更多的“准入”和设施使用权，同时以更多的军事合作和情报分享，提升澳大利亚的防务能力并承担更多责任。美国希望发展新型的军事同盟模式，以期保持更大的战略灵活性，而不引起周边国家的猜忌。澳大利亚则从美国获得大量的高端武器装备、军事情报和国防技术，为澳大利亚加速国防转型、确保国家安全以及提高在亚太地区的地位和影响力发挥了重要作用。美澳还将共同开发弹道导弹防御系统，澳大利亚已然成为美国构建的全球反导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2011年9月，美澳举行“2+2”年度部长级会议，两国就美军加强在澳大利亚的军备部署、使用澳大利亚的军事设施开展训练及联合演习、两军联合防范网络攻击等达成一致。当年11月，澳大利亚总理吉拉德和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军事合作新协议，澳方同意开放布里斯班、珀斯和达尔文基地给美国使用。

    次年8月，澳大利亚将军理查德·珀尔被任命为美国太平洋司令部陆军副司令，负责美国太平洋战区陆军的训练以及美军与东南亚国家及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军队的交流与合作。这是美国军队在历史上首次由外国人担任高级指挥官，彰显了美澳两国之间不同寻常的政治与军事互信。

    2014年8月，时任美国国防部长哈格尔和国务卿克里联袂访问澳大利亚，签署了一系列军事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在未来25年里，澳大利亚允许美国海军陆战队和空军在其领土进行训练和驻扎。到2017年，将有2500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被派驻至澳北部的达尔文地区。

    目前，美澳军事同盟的合作内容主要包括外交磋商、定期对话、联合演习、情报共享和技术转让等，双方在战略规划、战役推演、军事协同、地区合作、技术转让、后勤保障等方面建立起了密切的合作机制。

    一是地区防务及安全事务合作。美澳签署了《在国防装备和工业方面加强合作的原则协议》，澳大利亚可获取美国的先进军事技术；澳大利亚还加强了美澳两国军队在武器装备上的合作和配套能力，包括E/A-18G电子战飞机和MH-60R直升机的采购和维护。

    二是区域范围内的协作，包括军事演习、情报合作等。如美澳两国每两年举行一次的“护身军刀”联合军事演习，以预警、导弹防御和“反介入/区域拒止”作战等为主要演练内容；定期举行“2+2”部长级对话，包括每年一度的美澳国防部长磋商等。

    三是在共同的战略和地区安全利益上的合作。如澳大利亚同意美军在澳大利亚北部建立联合军事训练中心；允许美军在北部基地部署更多的轰炸机和包括“全球鹰”在内的情报监视侦察飞机；支持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一系列军事部署等。

    军事上依靠美国，经济上依赖中国

    2015年9月特恩布尔取代“亲美派”阿博特当选澳大利亚新任总理后，开始刻意降低对美依赖性，强调独立自主的重要性，他们认为，亚太地区安全形势日益复杂，必须加紧向“自主防务”转型，实施以自力更生为基础的“前沿防御”国防政策，并提出以“提高军事实力”为重点的质量建军方针，不断提升独立应对各种复杂挑战的能力。提出重点加强作战力量的独立性和主动性，提高军队的快速反应能力、联合作战能力和应对非传统安全领域威胁的能力，优化军种结构和推进武器装备的更新升级。

    今年2月25日，特恩布尔政府发布澳大利亚第三部《国防白皮书》，宣称将在未来10年内大幅增加国防开支，使国防开支在2020年达到澳大利亚国内生产总值的2%。除88亿美元“固定国防预算增长”，还将额外追加215亿美元用于装备采购项目。

    澳大利亚计划增加9艘护卫舰和12艘近海巡逻舰，以及F-35“联合攻击战斗机”的采购数量，并将潜艇由6艘增加到12艘；加强对军事情报的监视和侦察，增强军队太空战、电子战和网络战的能力，建立现代化信息系统；全面升级澳大利亚国防基础设施，军队也将由5.8万扩编至6.3万。2013年和2014年，澳大利亚是美国军事装备的第七大外国买家，澳大利亚政府装备采购费的60%流向了美国。

    白皮书辩称，大幅提升军费是为了应对本地区安全形势的变化，尤其是中国的军力发展。澳大利亚将在位于印度洋上的科科斯群岛扩建机场，以部署P-8A“海神”反潜巡逻机。科科斯群岛远离澳本土，但它据南海海上通道非常近。在此岛上部署反潜巡逻机，澳方意图不言而喻。

    同时，白皮书又表示欢迎中国持续经济发展带来的机遇，并寻求深化和拓展与中国的防务关系。中国自2008年以来已是澳大利亚第一大贸易伙伴。澳中关系保持稳定，有助于亚太地区的和平、稳定、发展与繁荣。这种看似矛盾的表述，折射出澳大利亚既不想放弃美澳同盟这个安全基石，又不愿失去与中国合作共赢良机的复杂心态。

    出于多重战略考量，澳大利亚的未来防务将一方面紧密配合美国的亚太政策，一方面防范与借重中国并举，尽量避免在中美之间“选边”。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随着中美南海博弈加剧，澳大利亚完全站在美国一边，不仅公开表达对南海争端的高度关注，而且还派出侦察机在南海地区展开空中巡逻，成为美国所有亚太盟友中最积极使用军事力量反对中国南海政策的国家。虽然澳大利亚积极推进“自主防务”转型，强调建立独立自主的军事力量，但短期内难以改变其先天不足的缺陷，仍然会被牢牢地捆绑在美澳军事同盟的战车上。

    （作者单位：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