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过间谍梦

    昨晚，梦见自己被追杀。

    我收到了一张小纸条，按上面的指示“坐上了那辆开往布鲁塞尔的火车。隔间里除了我，只有一个乘客”“他膝盖上放着一个薄纸板做的小行李箱”“时不时地微微揭开箱盖，向里面盯上一眼。里面藏着文件？一封急件？一根根金条？一把刺客用的手枪？”“我们的眼神像变形虫一般游向对方，相遇，旋即轻轻地闪开。在我们进入一个幽暗的车站时，他魂灵般的映象出现在了身旁的车窗里。这个映象的眼睛似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还等什么？看似漫不经心地转身，22口径的半自动贝雷塔手枪瞬间击发。双手并用，拔枪的同时把枪管顶部的滑套拉回去，几秒钟之内，拿枪，开火，命中。这个动作，我曾经为戴夫，那个有着60多岁面容，身材却精瘦结实，像25岁动运员的美国人，以色列特工的教官，练习过100万次。

    你会发现，这里杂糅着班维尔的语言、故事，《复仇》（新版改名为《天谴行动》）里的情节。的确如此。它们将我白天的阅读碎片，“完美”地拼合成了夜晚的梦境。

    原本，我是捧着《裹尸布》细读来着，班维尔的文字非常有嚼劲，需要慢慢啃。啃着啃着，就有点儿开小差了，说实话，这书名有点儿像侦探小说，谋杀案发生以后，警察找真凶之类。不过警察时常是笨蛋，得有某个心思缜密的侦探（或者莫名其妙卷入案件的嫌疑人）最终找到关键线索。班维尔讲的故事也有点儿“破案”的意思，一个著名的学者一直以他人的身份生存，突然有一天，有个年轻的姑娘威胁说，要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

    眼睛盯着“班维尔”一字一句地看，人已经在曾经看过的侦探电影，爱尔兰的小说家，某个有特别意义的城市——对，这次是安特卫普——之间，逛荡了好几圈。

    安特卫普，比利时，犹太人，地下军火交易，特工，暗杀……思绪就像被飞吹起的碎纸片，翻着跟头，飘摇跳跃着，一路远去，就要消失的时候，突然与《复仇》不期而遇。

    44年前，第二十届慕尼黑奥运会。一伙儿恐怖分子闯入奥运村，打死两名以色列运动员，劫持9名人质，要求释放以色列军方扣押的234名犯人。解救行动最后变成了一场血腥屠杀，9名以色列人质全部遇难。随后，以色列情报组织“穆萨德”启动了针对恐怖分子的复仇行动……

    25岁的阿弗纳是5人突击队的头儿。他们的暗杀名单上，是11个恐怖分子。没有后援，没有支持（“穆萨德”不会承认突击队员是他们的特工，以色列也不会承认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没有更详细的情报，他们甚至搞不清名单上的人都在哪儿……一项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

    而这，恰恰是间谍小说吸引我们之处。

    谁不曾有过一个间谍梦？小时候盼周末，早早地搬个小板凳占位子，等着《敌营十八年》开始。地下党员江波是作文里时常写的人物，不过心里暗自着迷的是国民党女特务，发型、装扮，还有妖娆的身姿、说话的腔调。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反动派”“臭不要脸”，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模仿。

    不管是女特务，还是007，MIF，它们提供了现实生活里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场景，乃至某种生活方式。我知道咖啡、香槟，好像就是从敌特电视剧里；中情局的特工带着我们走遍世界，从荒无人烟的沙漠到克里姆林宫，还有那些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武器装备；《王牌特工》则以BBC腔，《太阳报》、Kingsman定制款，向你展示快要消失的英伦绅士范儿。

    你可能会说，“007”最终落入俗套，“谍中谍”也窠臼难逃，但你不得不承认，你欣赏它们之时所希望的惊险刺激，其实是对庸常生活乏味的一种逃离和反抗，摆脱一成不变的既定轨道，体验一种从未经历的“绝对”的不可能。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一点，是潜藏于心的英雄情结。现实之中，没有那么些危难时刻，需要你拯救国家或人类。即使遭遇危险，怯懦、顾虑以及各种原因和理由，你未必能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可这并不意味着在你心里，没有“超人”的影子，没有肩负使命的热血沸腾。

    犹豫不决的阿弗纳为什么接受了任务？因为总理对他说：“记住这一天。我们所做的事情正在改变犹太人的历史。记住，因为你是其中的一员。”

    像大多数的间谍小说一样，《复仇》里也充满了政治阴谋，它会让人对政府、对组织丧失信任，甚至愤怒。特工遭遇“组织”追杀，可是不少间谍影片不可缺少的情节；还有那些别有用心的官僚，会让人觉得某些“牺牲”根本不值得。世界并不那么美好，人性也有太多邪恶，就算是以反恐为目的“暗杀”，又完全是正义的么？可这又怎样呢？只要国家需要，他们义不容辞。

    已经决定移民了，妻子问阿弗纳：“我们不再是以色列人了？”“不是。”阿弗纳摇摇头，“如果有战争之类，我会搭乘第一趟航班回去。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