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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6月1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重庆奉节有一个——

山巅上的“最高人民法庭”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司格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06月14日   06 版)

    在重庆奉节的大山深处,湍急的九盘河上有五六条溜索,它们不仅是村民的交通工具,也是一群80后、90后法官到河对岸办案的必经之路,因为翻山走路要多走10多公里。

    抱住国徽,背上装有电脑、摄像机、打印机等设备的巡回审判包,奉节县人民法院第三人民法庭(以下简称“第三法庭”)审判员李明航和书记员王威坐上溜索的木板,拉着绳子,渡河到对岸的村子为村民普法。

    李明航和王威所在的第三法庭共有5名干警,其中审判员3人,书记员1人,聘用制法警1人,平均年龄不到30岁。

    6月7日,第三法庭庭长程政清、书记员王威和法警严辉一起到兴隆镇龙门村进行巡回审判。

    汽车在九曲十八弯的盘山路上穿行,路上时不时会看到受到滑坡冲击的路面,路旁则常常是悬崖峭壁。雨后道路十分泥泞,如果不是越野车,几乎寸步难行。

    颠簸了近两个小时,车停了,下车后并不见人家,“还没到目的地”,剩下的1公里只能依靠步行。

    74岁的解诗万和女儿一起生活,因为借贷纠纷和亲戚闹上了法庭。由于解诗万家太过偏远,第三法庭决定开展巡回审判,把法庭设在老乡家里。

    在解诗万家的小院里,程政清、王威和严辉一同布置法庭,挂起庄严的国徽,张贴上“巡回法庭”的红色条幅,架起拍摄设备,摆上“审判员”“书记员”“原告”“被告”“代理人”的标牌,开启电脑记录,巡回法庭虽然环境相对简单,但不失威严和庄重。

    一趟下来,程政清们鞋上、裤腿上沾满了泥。

    第三法庭管辖兴隆、长安、龙桥、太和、云雾等5个乡镇,其中4个为土家族自治乡,面积950平方公里,山地面积88.3%,平均海拔1300多米,人口10多万人。由于在奉节县人民法院的3个法庭中海拔最高,第三法庭也被当地群众称为“最高人民法庭”。

    第三法庭地处高寒边远山区,辖区内山大坡陡,全年霜冻期长达4个多月,群众居住分散,出行不便,诉讼难的问题尤为突出。为此,近年来,第三法庭结合群众司法需求,着力构建“庭、站、点、员”四位一体的便民诉讼网络,完善“分时段、分片区、分类型”的“三分制”巡回办案方式。

    农忙时节,开展“春耕巡回法庭”“假日法庭”“夜间法庭”“赶集法庭”;对特殊群体,设立“群众工作室”“农民工维权绿色通道”;建立远程视频调解室,添置数字化巡回审判包,全方位、多渠道打通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

    法官们最多的时间花在送达文书的路上,经常是早出晚归。从法庭所在地兴隆镇到辖区最远的云雾乡,虽然只有50多公里,但来回需要4个小时。许多乡村公路没有护栏,路的一侧是悬崖,山上还经常起大雾。冬天道路结冰时更加危险。

    “跑一趟山路,报一次平安。”这是冬日里他们与家人的约定。

    “我们的法官多跑腿,群众就少跑路。”奉节县人民法院院长陈远平说。

    王威给李明航起的外号道破了他们工作的特点——“跑跑哥”。“因为他平时风风火火,走村入户时总是跑在最前面。”王威说。

    “变黑了,变瘦了,”谈到几位年轻法官的变化,兴隆镇党委书记赵崇刚说。

    2007年9月18日,是程政清到第三法庭报到的第一天,当时从奉节县城到第三法庭所在地兴隆镇路程需要4个小时,从老家重庆市万州区到兴隆镇路程需要10个小时。“我最怕晕车,当时一路走一路吐”。

    但是程政清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出去处处是景,步步是画”。

    陕西小伙子李明航刚来的时候有点“愣头青”,“在山里当法官和在学校想的不一样,挨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骂”。

    李明航给一位离婚案件的被告向某打电话,提前向他了解案情,在表明法官身份后,对方张口就骂。李明航向他解释法律程序,向某仍然继续骂人。

    第二次打电话,李明航通知向某开庭时间,向某又骂起来。李明航也非常生气,挂了电话后,他索性将向某拉进了通话“黑名单”。

    “当时几个同事在一起散步,他们都劝我,但我跟他们几个也发火了,我觉得他们应该站在我这边。”说起旧事,李明航感到惭愧。

    怒气渐消,李明航还是把向某从“黑名单”上解除了,然后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把开庭的地点、时间以及需要准备的事项一一告知了向某。

    经过几次电话接触,向某的态度有了转变。庭审结束后,向某特意来到李明航办公室,为之前的莽撞行为道歉。

    “他们刚来的时候都是毛头小子”,兴隆镇法律服务所主任曾专回忆说,个个大学毕业,一开始接触农村的生活,不太了解风土人情,老百姓不懂法,他们只能从内心里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然后逐渐延伸到法律角度。“最初遇到当事人不讲理的情况,很急躁,他们现在变得非常成熟,讲理时,能和当事人融入到一块”。

    近3年来,第三法庭共处置化解各类矛盾纠纷3000多件,其中审结案件1600多件,3名审判员每人年均结案近180件,平均每两天1件,案件调解撤诉率70%以上,服判息诉率高达98%,审结的案件无一因认定事实或适用法律错误而被上级法院改判或发回重审。

    “当事人把法院看得比较高,我们要放低姿态,来了之后请他坐一下,泡杯茶,嘘寒问暖一下,拉近双方的距离。”为了能和当地农户交流,来自陕西的李明航也学会了奉节话。

    “溜索法官”在网上火了,相关报道被大量转载,荣誉和嘉奖接踵而至。

    报道出来后,王威的朋友给他发消息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去溜索。”

    第三法庭5名小伙伴的生活变得不那么平静,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巡回法庭审判、回访、送达文书、调解,平凡甚至琐碎的工作依然在进行着。在他们看来,溜索只是他们工作中很小的一部分,“只不过就是一种交通工具”。

    今年35岁的程政清是5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在第三法庭工作时间最长的,一待就是10年。

    程政清有3个“家”,他平时吃住在第三法庭所在地兴隆镇,妻子住在奉节县城,父母和刚满两岁的孩子则在老家万州。由于周末要值班,程政清半个月回一次万州看孩子,都不一定能见到当医生的妻子,“她和我一样忙”。

    基层法官生活清贫,但也不是没有诱惑。

    2015年4月的一天,舒涛接到一条短信:“舒法官你好,我刚给你充了500元话费,我的事情你多操点心,路途遥远我来回不方便,拜托你了。”

    舒涛马上查询话费,“果然多了500元钱”。通过查询短信里提到的名字,发现对方是不久前一起离婚案件的当事人,虽然当时案件已经宣判,但这名当事人不服,又提起了上诉。

    舒涛立即向单位汇报了情况。“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来开庭时我会把钱还给你,你的案子我们会秉公办理”。舒涛根据单位的指示,给对方回了短信。

    程政清也遇到过类似情况,有当事人给他2000元,希望得到照顾,程政清告诉这个当事人,“如果你不来,我会向相关部门反映,对你作出相关处理”。现在程政清那里还有个绣花鞋垫,“我准备退了,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我和他们交往这么多年,从来没在外面吃过饭,老百姓也说,你请他们吃饭,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曾专说。

    在李明航看来,在第三法庭的3年,不是“棱角慢慢磨平”的3年,“有些性格必须保留,特别是作为法官,要坚决守住原则”。

    在审判职能以外,他们还为“空巢老人”上门提供法律服务50多次,将大量赡养纠纷提前化解,近3年仅有一起赡养纠纷起诉到法庭。

    针对农户法律意识不强的现实,程政清和同事开展形式多样的法治宣传教育活动:设计“威威说法”卡通形象、普法宣传系列漫画,开展小学生“模拟法庭”,制作播出“法律每月谈”节目等。曾专告诉记者,“在辖区群众中,涉及法律问题,有难找法官、遇事到法庭的意识已深入人心。”

    “提高基层群众法治意识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关键是要动动脑筋,用他们肯接受、易接受的方式去讲明一些法律和道理,一个人明白了往往会带动一批人明白,只要坚持不懈地说下去、做下去,终究大家都会明白。”王威在日志中这样写道。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司格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6年06月14日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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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上的“最高人民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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