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show,又一个已被国人接受的舶来词。
放眼望去,我们置身于全民秀的时代,努力上镜是一种生存技能。
这不,连官员都开始不再板着面孔,小人物则拼命扮丑以博关注。
官员真人秀
对于临汾市副市长王振宇来说,台上这10分钟的秀,可能比一天都长。
山西办了一档旅游宣传电视节目,省长亲自定名为《人说山西好风光》,要求11位市领导露面,推介本市的旅游资源,并通过PK环节决出获胜城市。
临汾市应战的大将便是王振宇。在作了5分钟略显平淡的演讲之后,他抛出了杀手锏——用VR(虚拟现实)技术展现临汾风景。他亲切地称上台体验的观众为“美女”,并称评委为“老师”。
与那些艺人参加的真人秀节目一样,市长先生迎来了评委尖锐的质疑。“没完没了,像一个考古学家,像一个大学教授一样,说一个考古的事情。”此时,镜头没有给这位副市长,我们无法欣赏他的表情。整个评委点评环节,王市长都站得毕恭毕敬,双手交叉叠在腹前。每当评委肯定他的表现,他立马笑着附和“对”,或者弯腰鞠躬。
阳泉市副市长任衍钢同样被评委刁难。他演讲时仿佛诗人般声情并茂,评委却连珠炮似地发问,“请用一句话介绍来阳泉的理由,千万别多说。”而在拉票环节,为了带动气氛,58岁的任市长甚至还飙了一段夹着口音的英文,引得在场的外国人开怀一笑。
作为地方官,市长们以往可能习惯了正襟危坐询问下属。而在这个舞台上,他们却转换角色,被人评头论足,忐忑应对提问。作为一名观众,我欢迎这类节目,不管是不是作秀,最起码少了一些官场的套路,多了一些为官的真诚。
局长惭愧秀
在西安,“紧张冒汗”同样成了官员们在屏幕上的真实写照。只不过,这不是真人秀,而是电视问政。
只因市民提问太犀利,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吕强,频频露出尴尬的微笑,甚至不由自主地脸红搓手。局长屡屡表示“痛心惭愧”,多次使用了“下决心”“下一步”等词语。然而现场依然充斥着火药味,问政结束时,280名现场观众投票显示的不满意率是63.6%,3.4万名场外网友的不满意率为73%。
市民没法给这份答卷“及格分”,原因不在于说辞,而在于行动。“为什么‘三无’垃圾食品的摊位,离食药监局只有50米,你们却不管?”局长不仅被问得哑口无言,还被观众献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袋“三无”食品。
电视问政有时是展示政绩的秀场,有时则是露出积弊的秀场。节目播出后次日,局长突然展现出横扫千军的行动力,一天之内全市10家黑作坊、10家无证食品店、686袋非法食品迅速消失,54家食品经营商家被要求整改。
只不过,就怕这种行动像一阵疾风,风起则落叶无,风逝则卷土重来。多给官员一些民众可以打分的“秀场”,或许风就会刮得更久一些。
底层残酷秀
“二哥”蹲在苍白的雪地里,嘴里斜叼着烟卷。除了泛旧的短裤,他浑身赤条条,纸片般的身体在冬天里战栗不已。忽然,他冲着镜头一声怒吼,疯狂地刨起地上的冰雪,砸向自己的脸和胸脯。
这并非他在视频直播App上最怪异的表演。靠着跳冰河、炸裤裆等特技,这个河北农民聚集了40万名粉丝,也终于被主流社会所关注。在《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这篇网文中,他被视为底层大众的“典型代表”,为城市人群所猎奇。
然而,农村或者底层生活,是否真如文中呈现的那般魔幻呢?
不幸的是,也许完全相反。在我生长的那个小镇,日子只是平淡无奇的接龙。太阳升起又落下,柴米油盐日复一日。我熟识许多不怎么会上网的普通人,也常常看到老人呆坐一隅,感叹“活着没意思”。
我曾拜访过繁华大都市里的农民工宿舍,那蜗居在集装箱里的家。没有网络,食堂那台唯一的电视,像磁石般吸住了信息饥渴的人们。对于下班后便无事可做的他们来说,“最难磨的就是时间”。
底层生活一点都不魔幻,相反它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沉默的、隔绝的大多数人在此生存。他们常常信息不通,也极少在公共空间里发声,而正是他们的失语和隐形,才导致一些人误以为爱秀自虐的“二哥”便是全部。或许,这才是比《残酷底层物语》更残酷的真相。
郭路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