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个人,还是社会组织,虚妄的偏差,是不可长久的,就如同钟摆一样,很多东西都需要一次次回归到本原的样子,获得一份脚踏实地的确定感,才会有真正的意义与价值。
朋友A,陕北人,大学毕业后在西安一所中学教书。前几年经常心烦意燥:他的高中同学,有的托关系当了公务员,有的搞了煤矿或油田投资。“凑到一起我混得最差了”。最近这半年,他的心明显安定了许多,甚至还有点自得庆幸:满地泡沫的煤矿投资玩不转了;加塞儿的公务员也混不成了,全市超编干部几千个,一轮轮清理。“凑到一起,都说还是我过得最踏实了。”
朋友B,发现书画市场大有赚头,稍微有一点点名气的画家,涂抹几笔就是十几万几十万,“活脱脱就是印钞机”。于是从事业单位纵身“下海”,搞起书画收藏与售卖。自中央加强反腐之后,这才发现,此前所谓繁荣的书画交易,很多都流通在收礼送礼的环节,“泡沫太多了”。现在,需求小了,价格跌了,市场也小了。
亲戚C,本省一个实权部门的处级干部。前几年每次凑到一起,总会给我这个“交际白痴”灌输一大堆官场之道,如何迎来送往,如何安排饭局,如何讨大领导欢心,如何勾兑各种资源。最近,这类话题不愿多谈了,细问起来一番感慨:以往光练习饭局的本事,迎来送往的本事,现在明显吃不开了,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开展工作”了。
ABC当然都只是我身边的小人物,但他们身上产生的情绪与变化,却让我看到了相似的地方:凡是此前累积泡沫和虚妄的地方,泡沫不可能永远存在,虚妄不可能永远横行。
在多年经济高速发展中,社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变异、扭曲的地方。追求发展的数字叠加,疏忽了幸福感的增进;追求楼层的高度,疏忽了环境的舒心;追求面子的虚荣,疏忽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感受;追求手中钞票的暴涨,疏忽了拥有财富的终极目的……一些寄托在权力寻租基础上的虚拟产业出来了;一些寄托在行贿受贿基础上的书画艺术品高价市场出来了;一些寄生在公款吃喝基础上的“餐饮繁荣”出来了;一些本没有意义,却被附加所谓意义的东西,都出来了。
即便是理性的经济发展空间,也经历了认识的变化。中国正踏步进入网络时代。最初很多人以为:网络时代,一切都在强调虚拟,虚拟经济,网络金融,虚拟投资……经过一段时间沉淀之后,形成了新的共识:虚拟离不开与实体的结合,过度脱离实际、脱离实体,积攒出的泡沫是难以为继的。
常常能听到感慨,这是一个浮躁的时代——浮躁,确实有很多表象,但本质还是人心的游离,欲望的膨胀、做派的浮夸、追求的偏差……不管是个人,还是社会组织,虚妄的偏差是不可长久的,如同钟摆一样,一次次回归到本来的样子,获得一份脚踏实地的确定感,才会有真正的意义与价值。
越是虚拟与虚幻增多的时代,越是星空中走马灯一般晃动着欲望与变化的时代,我们越需要警惕被泡沫淹没,被虚妄撕扯,迷乱了真实的脚步。既要仰望着浩瀚的星空,也要脚踏实地守护近处的村庄与生活,在虚幻的泡沫中经常探出头来,深深地呼吸些真实的空气,做实自己的内心,做实外部环境,才能稳稳地“做实”自己。
普沙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