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搭小说：当僵尸吸血鬼搭上名著这条船

    “凡是有钱的单身汉，都要娶位太太，这已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这是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发表于1813年的代表作《傲慢与偏见》的开头。故事讲述了小乡绅班纳特有5个待字闺中的女儿，班纳特太太整天操心为女儿们寻找称心如意的丈夫。新来的邻居、富有的单身汉宾利和一同到来的好友达西，就这样进入了班纳特一家的生活。

    “凡是享受过人脑的僵尸，总渴求更多的人脑，这已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这是美国小说家塞斯·格雷恩-史密斯发表于2009年的小说《傲慢与偏见与僵尸》的开头。班纳特依然有5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宾利依然是班纳特太太的最佳女婿候选人，只不过，这次一同到来的除了达西，还有僵尸。于是，画风一转，优雅的英国淑女们提起刀枪与僵尸搏斗，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如此脑洞大开的小说，将名著与流行元素混搭，看似毫不搭界，却又毫不违和，让许久不见新类型的小说界为之一振。名著混搭小说一出生就风华正茂——《傲慢与偏见与僵尸》一出版就连续占据《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前列30周，销量超过400万册。

    塞斯告诉媒体，当时一家以出版怪异小说著称的出版社编辑列了一串流行元素的关键词：忍者、海盗、僵尸、吸血鬼……和一些公认的名著：《战争与和平》《罪与罚》《呼啸山庄》……然后兴奋地打电话给他：“我能想到只是一个标题《傲慢与偏见与僵尸》，但这是我有生以来做过的最聪明的事，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赛斯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他将达西的姨妈凯瑟琳夫人写成了戴着一只眼罩的海盗形象；人们为了对抗僵尸，不是去日本学忍者，就是去中国学功夫；当然必不可少的，隔几页来一段淑女绅士大战僵尸。

    今年2月，由此改编的同名电影在美国上映。影片中，班纳特小姐们身穿华丽的古典衣裙，围坐在茶桌旁，顺便擦拭明晃晃的刀枪；参加舞会时，穿丝袜的大腿上绑的是贴身短刀；哦，对了，她们的功夫学自中国少林，伊丽莎白还爱看吴语版的《孙子兵法》。

    有评论称：“在繁忙的简·奥斯汀衍生小说产业中——至少在有机会出版的番外篇与拼贴之作里——这本书可能是最古怪的副产品。时尚与经典的混搭可能会变成一种全新的类型，那下一个是什么呢？”

    下一个是什么尚未知晓，但这一个显然方兴未艾。于是，僵尸、海妖、吸血鬼，都纷纷搭上名著这条船。《傲慢与偏见与僵尸》大获成功后，这家出版社陆续出版了名为“夸克经典”的一系列名著混搭小说，比如《理智与情感与海妖》《安娜·卡列尼娜与机器人》《永别了，胳膊与大腿》……

    其中，《傲慢与偏见与僵尸》前传“恐怖黎明”（Pride and Prejudice and Zombies: Dawn of the Dreadfuls），讲述班纳特小姐们早期的学武经历和浪漫故事。前传作者为另一名作家，并非塞斯，因为他正忙着写另一部混搭小说《亚伯拉罕·林肯：吸血鬼猎人》（Abraham Lincoln: Vampire Hunter）。

    小说被设定为一本林肯的秘密日记。这位美国第16任总统，在11岁时得知吸血鬼真的存在，而他的母亲也死于吸血鬼之口，从此以斧头为武器，发誓报仇雪恨。在新奥尔良的一场奴隶拍卖中，他发现，原来有的奴隶主就是吸血鬼，他们买奴隶不是为了劳动力，而是为了食物。

    美国19世纪恐怖小说家埃德加·爱伦·坡也在书中“乱入”。他告诉林肯，吸血鬼从欧洲来到美国正是因为奴隶贸易，如果置之不理，吸血鬼将奴隶全美国，无论白人还是黑人。林肯意识到，“给别人自由和维护自己的自由，两者同样是崇高的事业”，由此成为坚定的废奴主义者……小说在2012年被改编为同名电影，在2015年有了续集。

    事实上，小说的混搭风早已有之。在网络文学分类中，有一种称为“同人”，即沿用原作品的设定，包括人物、世界观、场景等，进行二次创作。在中国，金庸小说就是“同人”的热门题材之一：江南2010年的作品《此间的少年》，讲述了郭靖、黄蓉、乔峰、令狐冲等人在汴京大学的校园生活；王家卫的电影《东邪西毒》《东成西就》，也让原著人物演绎了新的爱恨情仇。

    不过，“同人”作品之前一直小打小闹，蓝本也往往是流行小说，作者们似乎不敢拿名著“瞎编”，赛斯算是胆大的第一人。而且，之前的“同人”作品，沿用的往往是人物，故事是新的；但这些混搭作品的故事主线与原著无异，如果抽离僵尸元素，仍是一派名著范儿，甚至在行文上故意模仿原文。

    既然读者能猜中开头也能猜中结局，那这类作品赖以生存的要义就在于添加读者喜爱的平行主角，比如，僵尸、吸血鬼——本身也是种类型，虽然地位不高，但挡不住读者爱看。两种类型叠加，就形成了这股“名著混搭风”。

    有人说，“在表象之下，这类书实际上构成一种观看原著的有趣方式。这些谐拟之作显示出原著经历了漫长岁月，仍然如此有力”。但不可否认，在当下这个特定的时间段内，混搭小说显然比原著更吸引读者的眼球。

    于是，2011年3月，塞斯·格雷恩-史密斯又出版了续集《傲慢与偏见与僵尸：恐怖永生》（Pride and Prejudice and Zombies: Dreadfully Ever After）；另一位美国作家班·温特斯的《理智与情感与海妖》，同样以简·奥斯汀的名著《理智与情感》为蓝本创作，中译本已经出版。

    据说，已经有热心读者替编辑和作者想好了接下来的书目：《老人与海与哥斯拉》《霍格沃茨的雾都孤儿》《双城记——疯狂动物城与精灵旅社》……

    随着名著混搭小说这个新类型的枝繁叶茂，作者逐渐不满足于仅仅加些新角色，而想要更多发挥。在《理智与情感与海妖》中，在整体框架不动的基础上，班·温特斯加入了21世纪人类用高科技征服自然的科幻情节，超越原著只反映婚恋观的苑囿，还反映了现代社会生态环保等新主题，堪称与时俱进。

    自从电影《傲慢与偏见与僵尸》热映后，这股起源于美国的“名著混搭风”也搅动了对岸的中国。几年前就引入的几部中译本小说在当时波澜不惊，现在各大购书网站均告缺货。

    而拥有无数名著的中国正是这类小说的绝佳成长地，之前就零星出现过网页游戏版“僵尸西游记”、手机游戏版“丧尸三国志”等，可惜始终没有搞出大动作。

    看完电影《傲慢与偏见与僵尸》，网友“三寸光阴”编了个《水浒传》的新故事：梁山上的是幸存者，山下是变异后的丧尸世界，皇帝是病毒传播者的傀儡。梁山好汉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身上有抑制病毒的血清。最终，他们在击杀病毒母体后，牺牲自己造出解药，救了所有人。为了稳定民心，皇帝编造出一段历史，掩盖了这段故事……

    这样一来，名著混搭小说似乎又有了探讨历史的民间与官方版本之间微妙关系的意义。新的类型下，自然会有新的故事和新的意义，这或许也是一条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