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长桂:沉冤
7月1日,在陕西商洛柞水县的家中,坐过11年牢的柯长桂拿着6页的判决书看了很久,但洋洋洒洒的判决书概括起来两字足矣:无罪。
13年前,她的邻居郝延林死在两家之间的路上。死前的那天晚上,还在柯家喝酒吃饭。
在命案必破的压力下,当年警方在起诉书上写下的“故事”是这样的:郝延林曾在死前翻洞进入柯长桂家,而柯长桂在二十多年前险遭郝延林不轨,想到往事的她气急,遂拿出老鼠药毒死了郝延林。说这是故事,是因为前提确有其事,但结果却没有任何铁证做背书。
于是,在仅以口供笔录为凭证,证据链严重缺失,并可能存在刑讯逼供的情况下,柯长桂被判刑了。
当年参与此案的部分民警已成领导,公诉人还多次获得省级荣誉。当他们渐渐成为居上位者,不知可曾有一刻记起当年被他们左右命运的小人物柯长桂?也不知在未来,当年判决背后随意妄为的权力能否被彻底追责?
尤玉凤:守林
“1231亩”,尤玉凤张口就报出了自己家附近的山林面积。守住陕西宝鸡秦岭腹地的这片林子,她用了整整八年。
这块林地曾由她的爷爷和父亲管理,从解放后便是本村组世代守护的对象。可八年前,林权证上却突然写上了外人的名字。这让村民震惊不已,就好像是养在身边多年的孩子,户口本上的父母一夕之间竟换成了陌生人。
于是从那时起,尤玉凤代表村组,开启了“民告官”的“八年抗战”。
这八年不容易: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外打工,只能由她这个老人前去上访。前四年,从县到市到省,各级批示都被县林业局选择性无视;后四年,连到法院立案,都阻碍重重。这期间她垫钱奔波打官司,经历过丧子之痛,也承受着有人认为她是为万元补助才如此用心的误解。
可尤玉凤没有犹豫。在这片林地,这位瘦小的老人一瘸一拐地步入古稀。如今她还“打算将孙子叫回来”,一道守护青山。
陆晓芳:留守
在合肥肥东县古城镇,陆晓芳办了十年的民工子弟学校“大陆小学”,随时可能因“黑校”身份被取缔。
那里有106个孩子,其中90个都是留守儿童;那里有她倾家荡产、东拼西凑换来的两层教学楼、活动板房和一座食堂;那里有她大学毕业以来投入的全部心血,有爱心人士的帮助,也有教育部门的关心。
但是,那里唯独缺失的,便是让她名正言顺的办学资质。
这个当年背着家人来到县城的女孩儿,把当教师的朴素愿望和一腔热情,投入到了这个曾经只有不到20名学生的学校里。陆晓芳为了这所学校搭进了全家的人力、物力、财力。可经费缺乏是横在资质面前的一道坎,热血再多,仅凭一己之力,也难以跨越“取缔”这道鸿沟。
钱是一座山,一头是孩子,一头是外出打工的父母;一头是陆晓芳,另一头是人海茫茫。留守的孩子尚有她来呵护,那留守的她呢?
毛师花:早餐
一块钱能买什么?24年前,那是小学生手里攥着的两袋零食;今天,它不足以让你在北京坐一次公交。
但在浙江衢州一所小学的门口,24年前你能用这一块钱买到豆浆和蛋饼做早餐,今天你还可以用同样的价格买到,并且这豆浆仍香醇,蛋饼仍金黄。
这位24年如一日的不涨价摊主,便是今年83岁的“早餐奶奶”毛师花。对她来说,每月亏几百块没关系,每天凌晨两点开始准备没关系,要下村里收土鸡蛋没关系,用石磨辛苦磨出鲜豆浆也没关系。赶上期末,她还会特地为孩子准备象征100分的油条。
孩子们跟自己打招呼的模样,还有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就是她的全部动力。正是这份对孩子的用心和喜爱,让她击穿飞逝的时间,击碎飞涨的物价,与那些与她相距几乎整个人生的孩子们,融合成为一道暖心的风景。
胡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