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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队和法国队在法兰西大球场的决战，奏响了本届欧洲杯赛的最强音——1个月的时间，10座充满激情的球场，24支奋勇搏杀的球队，51场激烈碰撞，吸引了亿万球迷的目光，四年一度的欧洲足球完成了集中展示。
欧洲球迷自有心心相念的主队，非欧球迷则有千百种投身其中的理由；欧洲杯赛不但是绿茵竞技，也是情感互动；足球有规则，文化无边界；踢球的，看球的，侃球的，猜球的，都是欧洲杯大舞台的主角。
和以往波澜不惊的欧洲杯赛相比，本届法国欧洲杯赛，似乎承担着更重的责任，一是民众对和平的诉求，二是球迷对欧洲足球的期盼。
“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
“自欧洲杯开赛以来，法国警方已经逮捕了1000多人。其中有600人被拘留，56人被判刑，还有34人被驱逐出境。”法国内政部长贝尔纳·卡泽纳夫7月5日在接受法国南部《普罗旺斯报》采访时给出了一组数据，而这组基本能代表本届欧洲杯赛安保答卷的数字显示，大部分麻烦制造者是寻衅滋事的足球流氓，而非此前预估的恐怖分子。
回顾本届欧洲杯赛，小组赛阶段的球迷对战已成赛场外热点现象，最厉害的一次是“大约有600名来自英国、俄罗斯和法国的球迷在马赛爆发冲突，导致35人受伤”。前后的几场械斗与现场的催泪弹、玻璃碎片和血渍，让欧洲杯的安保工作承受着极大考验。
不过，随着欧足联及多个涉事国家对足球流氓及扰乱赛场行为的严厉打击，加上安保措施的升级，包括7.2万名警员和宪兵在内的9万名安保人员，还是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中捱过了一次次潜在的重大危机。目前，他们针对法国的10座城市、50场比赛已经进行了为期近1个月的安保工作，这张接近答完的考卷，仅剩最后一道大题没做。
据美联社报道，为迎接法国当地时间7月10日晚在东道主法国队与葡萄牙队间进行的欧洲杯决赛，法国当局作出承诺，将动用最大规模的安保投入。尤其即将举办决赛的法兰西大球场，以及埃菲尔铁塔下总共可容纳9.2万球迷的观赛区，还有赛后可能被球迷“淹没”的香榭丽舍大道，将成为安保的重点。“球迷广场将动用1900名警察及安保人员。”巴黎市长的幕僚长维舍拉透露，在这个接近封闭的区域，“1名安保人员能对应不到50名观众，这个比例可以说是很高的配置”。
欧洲杯赛期间，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无论欢庆或是漫步，人们总能与军车或持枪的军人照面，决赛结束后的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况将更加明显。“届时，将有3400名相关人员进行保障，而球赛结束后，还要在赛场及球迷区重新部署警力支援。”巴黎警察局长米歇尔·卡伯特表示，警戒行动在去年法国遭受暴恐事件后便已展开，而在欧洲杯赛事接近尾声时，这样高度的警戒更为必要，“因为巴黎仍处在恐怖主义的威胁之下。”
“早在今年四五月时，针对海外高风险国家地区的提示，已经发布了IS计划袭击欧洲国家的预警，而包括欧洲杯赛在内的法国三大赛事，都是预警的重点。”中网公开赛首席安保顾问者美杰此前透露。对此，法国当局也作了充分准备，不仅增加了安检程序，开发安全预警软件，在今年3月，安保人员也针对观众密集的露天场所可能出现的化学炸弹袭击等情况进行了演习。严密的监控让恐怖分子难以对球场、地标建筑等“硬目标”下手，他们对俄罗斯与英格兰、比利时与爱尔兰两场比赛球迷的袭击计划，也先后破产。据美联社报道，贝尔纳·卡泽纳夫在赛事期间，专门开设了危机处理部门，用以监测和协调必要的行动，“从目前情况看，这项工作基本上取得了成效”。
在决赛前，欧足联副主席维拉尔对法国截至目前的安保工作评价是：“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们欠法国人民、奥朗德总统及法国政府、主办城市及所有安保人员一份情，他们竭尽全力保障了数百万球迷的安全，工作之艰巨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本届杯赛，除球迷冲突外，暂未出现其他重大安全问题，有值得肯定之处，“法国在充满严峻挑战的情况下，举办了如此重要的体育盛事，充分证明了逆境可以克服，它向世界展示了体育毫不畏惧的面貌。”
基因强大，足球小国不是足球弱国
威尔士当地时间7月8日，许多孩子脸颊上印着红龙，脖子上挂着绿、白、红三色花环，坐在他们父亲的肩膀上，翘首以待载着他们心目中英雄的露天双层巴士。威尔士足球队主教练科尔曼、球星贝尔和拉姆塞坐在巴士第二层的最前排，在球迷的夹道簇拥中，巡游威尔士首府加迪夫城。
在此之前，从没有哪个威尔士足球运动员体验过如此轰动的衣锦还乡。毕竟，这支球队历史上首次打入欧洲杯正赛，而且成为本届欧洲杯最强势的一匹黑马，以小组头名进入淘汰赛，接着先后淘汰北爱尔兰队和众星云集、全队身价达4.68亿欧元的比利时队，昂首闯进4强。有网友甚至调侃，小组赛中威尔士以1:2输给英格兰，才是本届欧洲杯赛最大的冷门。
本届欧洲杯赛的另一匹黑马冰岛队虽然止步8强，但在回国后同样受到球迷的热情欢迎，本届欧洲杯赛标志性的万人“冰岛式鼓掌”在冰岛本土再现。威尔士面积约2.08万平方公里，约有300万人口。与威尔士类似，冰岛也是欧洲“足球小国”。10.3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生活着不到33万人，最高气温在10～13摄氏度，室外足球场每年仅有4个月可用。
冰岛队没有超级巨星，除了古德约翰森和西于尔兹松，参加欧洲杯正赛的23人大名单里，几乎都是广大球迷不熟悉的名字和陌生面孔。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在预选赛中主客场双杀老牌劲旅荷兰队，小组赛逼平C罗领衔的葡萄牙队，又让“三狮军团”彻底沦为“三喵”。
威尔士和冰岛的欧洲杯梦幻之旅，是欧洲足球强大基因在“足球小国”身上的最佳体现，欧洲“足球小国”并不能和“足球弱国”画上等号。北京体育大学副教授、运动训练与竞赛专家徐刚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欧洲足球的整体水平比过去提高了很多。一个典型的表现是高水平球队越来越多。此外，各队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在缩小。”
欧洲足球联赛集纳了欧洲乃至世界各国最优秀的足球运动员，在这片世界足球顶尖的圣坛中，欧洲五大联赛打造出的巨星，正在自己所在的代表队发挥巨大作用。除威尔士由超级巨星贝尔领衔外，效力于德甲拜仁俱乐部的莱万多夫斯基，率领波兰众将闯进8强；斯洛伐克队则拥有意甲球队那不勒斯中场哈姆西克；伊布、扎卡、罗西基、切赫等球星也都成为国家队中的扛鼎人。
历来多届足球大型赛事成就了“欧洲无弱旅”的说法。1992年的丹麦、2004年的希腊都已成为黑马史上的传奇。本届比赛中，原本名不见经传、首次进入正赛的5支球队中，威尔士、冰岛、北爱尔兰和斯洛伐克全部闯进16强。赛前并不被看好的葡萄牙队一路坦途。即便是赛前被看作“鱼腩中的鱼腩”的阿尔巴尼亚队，也没有被所谓强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传统强队德国、法国、意大利依旧保持相当的实力优势，新老热门齐头并进的景象，向世界昭示了欧洲足球的优秀基因。
欧洲杯赛意义超越足球本身
“我们已经作了决定，2020年欧洲杯将有24支球队参赛，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包含24支球队。”欧足联秘书长西奥多里迪斯，在回答媒体记者有关下届欧洲杯赛是扩军到32支球队还是回到16支球队的问题时说道。
本届欧洲杯赛扩军到24支球队后，争议的声音一直不断。德国队主帅勒夫就曾公开表示，扩军导致比赛质量下降，“我认为24支球队太多了，世界杯还要扩军到40支球队，越来越多了，长远来看，这将是个问题。有时你会觉得这对足球没有任何好处，比赛质量受到了影响。”
不可否认的是，本届欧洲杯赛的精彩程度不如预期，小组赛基本上中规中矩，令球迷津津乐道的，恐怕只有1/8决赛意大利队淘汰西班牙队、冰岛队击败英格兰队，1/4决赛德国队和意大利队之间的点球大战，以及威尔士队淘汰比利时队等为数不多的几场比赛。但是，球迷必须承认的是，欧洲杯赛的意义已经超越了足球本身，并不能简单地用比赛的精彩程度来衡量。
以在本届欧洲杯赛上大放异彩的冰岛队和威尔士队来说，欧洲杯赛使得全世界重新认识了它们。加迪夫城万人空巷迎接载誉归来的威尔士球员的情景，冰岛人用“维京战吼”和球员互动的场面，都成为社交媒体上点击量很高的视频。试想，如果欧洲杯赛没有扩军，像冰岛、威尔士这样的球队，站在欧洲杯赛这样的大舞台的几率，无疑会小很多。
事实上，从来没有一届欧洲杯赛可以用“十全十美”来形容，完美的欧洲杯赛只存在于球迷的想象中。2000年第11届欧洲杯赛，是欧洲杯历史上首次由两个国家（荷兰和比利时）联合主办，并由此开启了申办足球大赛的联办风潮。联办的好处是，让中小国家对欧洲杯赛的热情大增，毕竟经济压力减弱了很多，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以上届乌克兰/波兰欧洲杯为例，乌克兰和波兰国土面积较大，距离最短的两个赛地都超过400公里，各参赛队都成了“空中飞人”。加之东欧经济实力、办赛经验一般，接待能力、安全保障、物价等方面，都暴露出不少问题。
从整体看来，本届法国欧洲杯赛，无论从球迷、赞助商，还是从主办国的角度来说，都是成功的。法国队队长洛里就表示，从2015年《查理周刊》总部遇袭，到巴黎恐怖袭击事件，是欧洲杯赛让并不平静的法国空前地团结起来，“今年我们经历过非常困难的时期，但这些苦难让我们在场上更加自信了，法国人民通过欧洲杯赛找回了团结的力量，我们能感受到，整个法国都在支持我们。”
而对于欧足联来说，如果可以妥善解决扩军带来的衍生问题，那么欧洲足球不会停下发展的脚步。“我们会不断考虑各种因素和各方的建议。2024年的欧洲杯赛，我们对赛制持开放态度，这将产生非常有趣的讨论，因为球队可能会增加也可能会减少。我们必须考虑整个赛事的情况，而且不仅是决赛圈阶段，还要考虑预选赛的比赛。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可能扩军到32支球队，我相信欧洲不仅有32支有竞争力的球队。但32支球队进决赛圈会毁了预选赛，所以我们要保持平衡，我们必须得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西奥多里迪斯说。
产业化运作让欧洲杯深入民心
作为扩军至24支参赛队后的第一届欧洲杯赛，欧洲接近一半的国家和地区都有队伍跻身这项欧洲影响力最大的体育赛事，随之带来的是150万外国游客来法国观战。
尽管欧洲杯赛直接创造的收益主要由欧足联获得，但是举办国获得的回报同样可观，150万外国游客和100万本国人为观看欧洲杯赛聚集在法国的10座举办城市，其消费总量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记者的一位朋友曾观摩过2000年在荷兰和比利时举办的欧洲杯赛，虽然那是16年前的事，但全民狂欢的盛况给他留下的印象至今难忘，那种景象应当也会在每届欧洲杯赛上延续。酒吧、饭店、旅馆、商店、交通几乎所有和游客相关的服务业都在欧洲杯赛期间实现了“日进斗金”的收益。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酒吧销售的散装啤酒，在欧洲杯赛期间售价涨至1欧元一杯，一杯的容量大约只有100至200毫升，这也是官方为了限制球迷酗酒、减少闹事情况发生而采取的临时性措施，但实际上，球迷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球的习惯，并不会因为啤酒售价的提升而有多少改变。上百万名球迷聚集在欧洲杯赛东道国，酒吧和啤酒商在此期间得到的回报可想而知。因此，但凡足球大赛期间，啤酒商的股价必定大涨，这绝不是单纯的概念炒作。
至于饭店、旅馆、纪念品商店等，面对猛增的客流，其业绩的增长也相当可观。法国方面的预计是，欧洲杯赛期间，东道主的收益将达到12亿欧元，这对于东道国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尽管举办世界大赛对于东道主来说，有很重要的提升国际形象的政治意义，但因为举办大赛耗资巨大，如果民间不能得到可观的回报，或国家的产出与投入相差太远，民众必然会对举办这项大赛投反对票——这也是欧洲多个城市纷纷退出2022年冬奥会申办行列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外，欧洲杯赛也是欧洲足球文化传承的重要内容。记者的一个朋友在一家德国知名企业任职，几年前他被提拔到德国总部工作，这次欧洲杯赛让他有了意外发现——他没有想到最近一次公司重要的内部会议上，原本作为议题的一项公司业务的研究，很快让位于有关德国队将在欧洲杯上走多远的讨论，而且公司的高管全部对此兴致盎然，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下班后，公司大多数男性员工都会去酒吧观赏欧洲杯比赛的景象，更是能看出，足球在欧洲人的日常生活中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欧洲杯赛是全球经济规模仅次于世界杯赛的足坛盛事，扩军之后，欧洲杯赛的营利能力也有了大幅度提升。有关扩军是否有利、恐怖主义阴云等方面的争议和担忧，随着本届欧洲杯赛的落幕已经烟消云散，在足球文化深厚、足球产业高度发达的欧洲，一项足球大赛背后的经济链条早已延伸到社会经济与生活的方方面面，没有什么枷锁能限制人们对足球的想象和足球可能创造的发展空间。
下届欧洲杯，“家家都是东道主”
在经历了一届相对平淡的欧洲杯赛后，球迷有足够的理由期待2020年的夏天——“想看更多的精彩比赛，想看更多的豪门决战”是诸多业内专家的共同愿望，“不是说欧洲那些平民球队不好，他们在大赛中的技战术执行力有时还强于传统足球强队，但足球需要激情，需要教练、运动员和观众的全情投入，所以大多数球迷还是喜欢看知名球星，喜欢看传统强队。”前国脚孙贤禄说，“另外，我们常说足球的变革都是由豪门球队引领的，包括俱乐部，包括国家队，他们是足球世界的中坚力量，只有他们才有能力、有资本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如果他们的打法奏效，就会有不少球队效仿，这样就能形成规模效应，小球队很难做到这一点。这届欧洲杯赛暂时还没有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进步，比赛过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冷门，包括西班牙队最近这些年坚持的传控打法，也因为这批球员年龄的原因，威力没有以前那么强了，这都是欧洲足球发展的必然趋势。”
不过，4年后2020年欧洲杯赛能否完成球队在战术层面的变革还不得而知，毕竟本届欧洲杯赛崭露头角的新星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有待联赛的检验，但可以肯定的是，欧足联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让欧洲足球走在世界前列，欧足联也正在努力实现欧洲足球的一体化，比如本届杯赛的扩军。
按照欧足联在2014年宣布的政策，2020年欧洲杯赛场几乎可以辐射到整个欧洲——总共来自于欧洲13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13座城市，将共同承办2020年欧洲杯赛，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丹麦的哥本哈根、匈牙利的布达佩斯、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爱尔兰的都柏林、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苏格兰的格拉斯哥、西班牙的毕尔巴鄂将承办小组赛和淘汰赛阶段的比赛，阿塞拜疆的巴库、德国的慕尼黑、意大利的罗马和俄罗斯的圣彼得堡除承办小组赛外，还要承办1/4决赛，而两场半决赛和最终的决赛，则放在英国伦敦的温布利大球场举行。
这项史无前例的改革措施并未遇到过多的阻碍，欧洲大陆国家相互之间的便利交通，使得“家家都是东道主”成为可能，而为了限制东道主的“特权”，欧足联还表示，所有的参赛球队都要通过预选赛才能晋级决赛，这也让大家开始担心“东道主无缘决赛圈”的风险发生在自己身上——本届欧洲杯预选赛共有除了东道主法国之外的53个欧足联会员参赛，比赛从2014年9月持续到2015年11月，虽然荷兰、丹麦和塞尔维亚等欧洲传统足球强队未能晋级，但冰岛、威尔士等新军的登台亮相，再次证明了欧洲足球的雄厚基础。
因此，欧洲足球仍然是全球范围内的金字塔尖，梅西、内马尔、苏亚雷斯3位南美足球顶级巨星都在欧洲效力，他们踢球的方式也在逐渐向欧洲靠拢，美洲杯赛的宣传渠道更是无法与欧洲杯赛相提并论，而4年后的欧洲足球，只会巩固这种垄断地位。
本报北京7月10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郭剑 慈鑫 杨屾 梁璇 实习生 毕若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