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11时左右,湖南省岳阳市华容县新华垸发生溃口,垸内顿成泽国,沿线房屋均进水被淹。危机之中,十几辆满载麻石的卡车在大堤两边一字排开,连车带石,驶入溃口,试图堵住滚滚洪流。
从事防洪工作31年的华容县防汛办主任张志宏赶到现场之后看到,大堤中间出现了2条相隔约10米的裂缝,都是1米宽的口子,浑水夹带泥沙往上冒。裂缝变化得很快,约15分钟后,堤就垮了,半小时后决口发展到10米。到下午4点至6点之间,最大的缺口宽度已达17米。他们试着用彩条布压盖,用棉絮裹沙石做了沙卵石包,还开了三台装满砂卵石的大货车下去,但是无济于事。
舍身跳车冲向溃口的青年卡车司机
县市两级在现场组织抢险的专家临时作出决定:用卡车堵缺口。
张志宏称,这是参考了2002年长沙县水塘垸发生管涌时沉车堵口的方法,汽车拖着10吨重的石料,又有一个自重,而且呈整体性,水流无法把它冲走。专业上,这叫做“沉车裹头”,为后续复堤打下基础。
10名司机奉命将车开上大堤。
此前,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爱车会一去不返。但在接到指挥部命令之时,他们却毫不犹豫踩下了这一脚最坚定的油门。
27岁的刘胜当天上午接到消息后并未多想,便开着自己的翻斗车自发到采石场拉了一车麻石前往新华垸。
“说实在的,听到要拿自己的车去堵溃口的一瞬间,我还是有点懵。”刘胜事后回忆,自己刚拉完一趟麻石,就得知现场指挥部“以车堵口”的决定。但看着如脱缰野马般咆哮的洪流和现场紧张的抢险场景,刘胜决定,这事儿干了!
下午五点,在溃口东边,已经有5名“敢死队”成员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此时的刘胜把安全绳拴在腰间,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右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随着一声“走!”他迅速挂档、抬离合。几十吨重的卡车一个猛起步便冲了出去。在离溃口只有两米远的地方,刘胜一跃而出,摔在了大堤的草坪上。
在刘胜对面、溃口西岸的程继贤也以同样坚定的决心踩下了油门。由于溃口有随时扩大的可能,他甚至连安全绳都没有系。为了能让入水的位置更加精准,程继贤硬是紧握着方向盘行驶了十多米才松手跳车。
团华容县委书记文磊告知,这群司机在湖区长大,大多是30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的卡车,是养家糊口的工具,“就像家里的水牛一样,是命根子”。但在抢险关头,他们毫不犹豫地听从指挥,用卡车去填堵溃口。
由此,他们被称为“敢死队”。
这群舍身冲向决口的青年司机用他们的义举为救援赢得了宝贵时间——现场的专家认为,“这些车挡在前面,水只能从车的缝隙流出去,至少不会再继续把两边的堤掏空,堤不会继续崩塌。”
勇救群众 与蛇群搏斗两小时
2个小时内,湖南省青年卫士、县公安局禁毒大队教导员胡光志与同事刘泽宇都在忙着抄起家伙与不断涌来的毒蛇搏斗......
10日华容县新华蓄洪垸发生溃口后,胡光志与同事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疏散群众。
10日20时许,胡光志一行收到求助,称一名群众不顾阻拦跳到水里,跑回离大堤约300米左右的家中,欲抢出财物。此时,水位仍在上升,旁边还有倒塌的房屋,现场情况十分危急。
见此情形,胡光志与同事刘泽宇立刻脱下衣服与鞋子,奋力跳进水里游至这名群众家里。
见到救援人员到来,男子情绪基本失控,抱着他俩放声大哭。该男子告诉胡光志和刘泽宇,自己姓龙,家住治河渡登垦村,称家里还有稻谷、麦子、电器全部被水淹了,因为年纪大了,现已十分疲惫无力自救。
两人立即对他进行安抚,男子的情绪慢慢趋于稳定。胡光志和同事打算将其救上岸,但因体力透支,只得作罢。
屋外水位不断上涨。紧急中,胡光志注意到,这间单层房屋屋顶有个小阁楼,他们随即将房屋内的冰箱、电视等贵重物品全部安全转移了阁楼之上。
刘泽宇称,当时的情况很危险,他俩进入屋内时,外面的水还在不断往里面灌;更为危险的是,屋内还有很多的蜈蚣和蛇,在这相对狭小的范围之内,险象环生。救援中,他们打死了近20条蛇,保护了自己和龙姓男子的安全。
晚上10点,救援的冲锋艇赶到现场,累得几乎瘫软的胡光志、刘泽宇赶紧将男子扶上船艇。
10日晚20时许,大型挖掘机进入溃口东侧大堤现场,对堤上四栋已经倾斜的危房进行拆除,以便于堵口复堤施工作业。
正当挖机作业进行不到5分钟时,岳阳市百优青年、民警蔡兴突然想起房屋内可能还有居民来不及转移的液化气罐等危险物,于是马上将情况向现场指挥报告。现场指挥人员立即暂停挖机操作。
此时,几栋房屋屋顶已被拆除,有的墙壁已经倒塌。民警易亮、蔡兴等人简单分工后,立即冲进危房内。
因是夜间,挖机又刚作业过,屋内到处是灰尘,能见度极差。几位民警只能用手四处摸索,最终将危房内的4个液化气罐转运出去,避免了一起可能引起爆炸的突发事故。
4天只睡了3小时的志愿者
“如果没有刘彬他们这些人,我和我的老倌子(丈夫)可能泡死在水中了”。已成功转移到救灾安置点的80岁的瘫痪老太太华连香至今心有余悸。
刘彬是华容县的一名志愿者。
从10日上午11点30分接到紧急通知后,刘彬就和其他志愿者,赶赴离溃口最近的治河渡镇登赢村,挨家挨户搜索转移受灾群众。
当日下午2点50分,他们趟着污浊的洪水来到3组华老太太家,发现华老太太瘫痪在床,她的老公文某同样也年迈体弱,正一筹莫展急得团团转。刘彬和同事一起,顶着炎炎烈日,用担架将两位老人抬到大堤上,并带上老人的随身日用品,把老人家里不易携带的家电等贵重物品搬到高处,然后又辗转将老人送至救灾安置点。
11日晚11点多,随小组转战到轭头弯村的刘彬,发现该村4组一农户家有手电筒光一闪即逝,警觉敏感的刘彬马上将情况向带队领导反映,并主动要求带人前往查看。刘彬等人不顾虫蛇出没、水深浅不辨等诸多危险和困难,趟着齐胸深的污水寻到传出手电筒光源的农舍里,对已年过古稀,折返回家,表示要誓与房产共存亡的高老爹,进行耐心细致的劝说,并帮助高老爹把重要物品转移到安全地点,直到次日凌晨2点多,才带着高老爹离开洪水浸泡的农舍。
4天来,刘彬所在的县商务粮食局志愿者救援小组,共安全转移受灾群众1100余人,帮助受灾群众搬运贵重物品4000余件。
“终于有水喝了,感谢你们对家乡人的关心啊。”11日8时许,治河渡镇潘家渡村,54岁的张九群接过一箱矿泉水、一箱方便面等急需物品时,心里充满感激。
付霞是深圳市光明新区创业翔包装制品有限公司负责人,10日从深圳回家探望父母时,恰好遇上新华垸决口。她赶紧与在深圳市黑马人珠宝工作的侄儿王科、表哥王中和以及原华容交通运输管理所卢柏林等亲戚朋友联系救灾。
3000元、1000元、500元、200元,短短1个小时,67个乡友就凑齐了4.5万元现金。下午5时,王科和王中和从深圳驱车直奔老家救灾。
11日凌晨4时,连续开车12小时的王科、王中和和付霞赶到县城购买了750箱矿泉水、650箱方便面、270件八宝粥和蚊香等受灾群众急需物品,在插旗镇货车司机李建明等19名志愿者的帮助下,4台小车和1台货车从县城绕道三封寺镇,然后租用9条机帆船走水路运到治河渡镇潘家渡村。
在村干部的帮助下,付霞等爱心人士挨家挨户将物品送到受灾群众手中,直到晚上8时许才送完。
团岳阳市委书记白再兴在救灾现场告诉记者,河堤溃口后,当地各条战线的团员和青年志愿者主动请缨,数十支队伍冲锋在救灾一线。年仅14岁的晏佳玉,家住华容县城,她父亲是有2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新华垸溃口后,父女俩想到要为抗洪抢险将士做点贡献,便来到溃口大堤上,为小憩的将士点蚊香、洒花露水,常忙到深夜。而华容县农业银行组织30多名志愿者,在县城设立了9个义务服务点,发放饮用水、八宝粥和抗暑药品,保证24小时为抢险在一线的工作人员服务。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洪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