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载机飞行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危险的飞行,你还愿意来吗?”2014年年底选拔舰载战斗机飞行员时,面对综合成绩第一名的张超,某舰载航空兵部队部队长戴明盟问。
“我愿意!”张超坚定地回答。就这样,这名年轻的飞行员加入了我国刚刚起步的航母舰载机事业。
从原单位主动报名参加舰载战斗机飞行员选拔时,张超已经被上报提拔为副大队长,团领导劝他:“在一线部队飞三代机,未来发展会很好,为什么不留下?”
然而,在发展和风险面前,张超选择了后者。他清楚地知道一组数据:航母舰载机飞行员的风险系数是航天员的5倍、普通飞行员的20倍。
舰载机上舰飞行被喻为“刀尖上的舞蹈”。驾机着舰就好比在高速运动中穿针引线,时速200多公里的飞机,必须精确地降落在航母甲板的阻拦索之间,有效着陆宽度还没有陆地跑道的一半,其难度和操纵技术远远超过驾驶一般的飞机。
更困难的是,航母在航行状态,海上气流也不稳定,飞机要俯冲着舰,就要不断调整姿态,这些都给着舰增加了难度。
在航母上进行拦阻着舰不仅需要过硬的飞行技术,还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空战时要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着舰时要像一只温和的绵羊。”某舰载航空兵部队参谋长张叶说。
原本,张超的飞行技术已经在原单位名列前茅,但舰载机着舰的操纵方法和其他战机不同,很多技术都要从零学起。
一系列的挑战激发了张超的训练热情,他珍惜每一个飞行架次,讲评时追着教员问个不停,即使挨批评了也总是面带微笑虚心接受。他还把自己改装的经验体会写成论文发表在团里《尾钩》舰载飞行杂志上,为后续改装的舰载机飞行员提供借鉴。
“我感觉他一心一意想把自己的技术变得更高超。”戴明盟认为,张超是一名非常纯粹的飞行员。
张超进入舰载机部队后不久就被选拔到前一个班次当“插班生”,领导和战友对他寄予厚望的同时,心里也为他捏着一把汗。巨大压力下,张超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飞行训练上,飞行技术日趋娴熟。“本来我们刚开始重点关注他,后来发现他飞得很好,不需要重点关注。”戴明盟说。
在紧张的飞行训练之余,张超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整理经验、收集资料、编写教范上,只用了20多天就整理出视频资料200余份、心得体会两万余字,极大地丰富了舰载飞行的“资料库”。
只是没人想到,这套教学法竟成了张超为航母部队战斗力生成贡献的最后一分力量。
上舰飞行是张超的梦想,每一次陆基模拟着舰练习时他都会全力以赴。“注意力高度集中,双手不停地操纵飞机,用耳朵听发动机的声音,用身体感受飞机的姿态和运动趋势。”他的战友袁伟这样描述飞行员着舰时的状态。和战友们一样,张超在训练中一直追求达到“人机合一”的状态,希望能够“在偏差发生前感知并预先调节”。
虽然张超的梦想是上舰,但在平时的聊天中,他却很少提到航母。事实上,从加入舰载机部队起,他和同批次的大部分战友都没有亲眼见过辽宁舰。
“飞行员来了没人提出先去看航母。”戴明盟说,“我猜他们可能是想把第一次相见留到驾驶战机着舰的时候。”
对于舰载机飞行员来说,第一次着舰值得一生铭记。张超曾在打给妻子张亚的电话里反复表达对上舰的期待,并邀请她前来见证自己拿到航母飞行资质证书的那一刻。
为了这一天,这位一级飞行员反复训练,直到生命最后的时刻。
“他用自己的牺牲挽救了更多战友的生命。”张叶说,“原本这样的风险可能发生在别人身上。”
我国航母舰载机事业处于起步阶段,飞行员面临着安全和技术双重风险。明知道有风险,为什么这些飞行员还要义无反顾地投身世界上最危险的飞行?
“想飞更好的飞机,这是飞行员的情结;敢做‘刀尖上的舞者’,这是对自己飞行能力的自信。”某舰载战斗机团飞行二大队大队长王勇说。据他了解,很多战友都是带着这种考量投身到舰载战斗机飞行之中的。
“作为舰载机事业的先行者,我们有一种使命感,要趟出一条路,更科学、更安全、更有效地培养舰载机飞行员。”张叶认为,风险越高,责任越大,荣誉感越强。
“勇于冒险、英勇无畏、忠诚勇敢,这是舰载机飞行员的特质。”戴明盟总结说,“而张超就是舰载机飞行员的标杆和楷模。”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