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很忙”的幻觉里不堪重负

    加班，是每个年轻白领心中的痛。在我工作的互联网行业，加班更是家常便饭，按时下班已成为一种奢求。

    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创业公司。入职前，负责招聘的HR说尽了好话，承诺“我们公司绝对不加班”。入职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到了下班时间，确实没人说“今天要加班”，然而你提出要下班，老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然后给你发个微信，说“你最近没有工作热情”，搞得人不得不“主动加班”。

    换了几次工作后，我来到了现在供职的某知名互联网企业。这里的HR倒是实诚，直接告诉我“大概有一半时间要加班”。事实确实如此。在求职者看来，这样的企业算得上是“业界良心”。至于加班费，哪里都是没有的。

    如果加班确实有意义，我们不会有太大意见。对我们这些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年轻人来说，职业生涯的发展是头等大事，只要能做出一番事业，苦一点，累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许多“加班”并没有为个人或企业带来任何效益，完全是虚耗时间。这样的加班，自然毫无意义并令人深恶痛绝。

    和外界想象不同，互联网行业的加班，并不是因为真有多少工作在白天做不完。加班的目的经常是为了让老板觉得“我们在工作”。在这种性质的加班时间里，读小说、看视频者大有人在。然而，如果有谁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想要回家，老板立刻就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加班制造了一种“公司很忙”的幻觉，既为满足老板对公司业绩的想象，也为某些员工提供“自我表现”的机会，实际上公司不过是在空转。

    有些时候，加班完全是因为领导心血来潮，像《感觉身体被掏空》所唱的那样，在下班时间突然召集大家开会。效率低下的会议拖延了所有人的下班时间。还有一些时候，我们加班完全是因为其他人工作拖拖拉拉，导致正常上班时间里没法做后续工作，只能干等，等到不得不通过加班完成工作。

    加班日复一日地“掏空”着我的日常生活。按照一周五个工作日平均算下来，我几乎每天都要工作超过10小时，而这和公司规定的7小时工作时间相差甚远。为了加班，有些同事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社交生活，那些已经恋爱或者成家的同事，更是左右为难。白天埋头苦干，晚上闷头大睡，已成为许多同事生活的标准流程。

    即便在不上班的周末或者深夜，我们也无法真正回归生活。有时，老板的一通电话、一条微信，就会让假期泡汤。无意义加班也让公司的人际关系变得紧张，上下级之间经因加班问题发生冲突，而同级别的同事之间，也会因为谁加班多，谁加班少，谁为了向上级邀功故意加班之类无聊的问题而彼此看着不爽。

    我相信整个行业的同仁们都对此有怨言，管理者也不太可能对怨言一无所知。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现象长期无法解决？我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效率低下。

    效率低下是加班的直接原因。不论是因为白天该做的工作没完成导致的加班，还是毫无效率的全体会议导致的加班，又或者是其他同事不靠谱导致的加班，归根结底都是效率低下惹的祸。如果一个员工能更合理地管理好时间，在白天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如果领导能采用更高效的管理方式，不再用低效的全体会议处理具体事务；如果每个人都能负起责任，不因自己的怠惰耽误其他人工作，自然也就没了加班的理由。

    在“效率低下”这个表象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许多企业中盛行的“重态度而轻效率”的企业文化。在我工作过的几家公司里，都存在这种扭曲的企业文化。那些能够合理安排时间、高效完成工作而无需加班的人，很容易被老板当做“没有热情”的反面典型，而那些白天拖拖拉拉、晚上加班加点的人，却会被认为是“热爱工作”的模范员工。在许多企业里，员工之间的工作缺乏明确界限，也缺少按实际工作量对员工进行奖励的机制，这就导致效率高的人要受效率低的人拖累，无法从高效中获得任何好处，最终导致劣币驱逐良币。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触，而是我认识的几乎所有年轻白领的共同心声。在公司里，年轻人没有太多话语权，很难扭转这种长期以来形成的文化氛围。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的青春就这样“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