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微博@雷斯林Raist发文《杨永信,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再次揭开电击治疗网瘾的舆论战。
在山东省临沂市精神卫生中心工作30余年的杨永信,从事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等精神疾病的研究和临床治疗工作。但让他真正走向大众视野,甚至成为一种代名词,还是源于“戒除网瘾”,尤其是他的“电击治疗”。
2006年,杨永信在山东省临沂市精神病院内成立了“网络成瘾戒治中心”(以下简称“网戒中心”)。2009年,央视记者柴静对杨永信进行过采访,节目揭露网戒中心主要通过“捆绑监禁、电击酷刑、重复洗脑、限制自由、个人崇拜、互相批斗”等手段,对网瘾少年进行治疗。该消息被公开后,轰动全国,舆论界争议声一片。据媒体报道,网戒中心官网主页上曾公布过一组统计数据,2009年后,网戒中心的的收治人数经历了两年下滑,但却在2012年后节节攀升,到2015年达到近900人的新高。对外公布的“治愈率”,一直稳定在6成以上。
网戒中心屡禁不止
旧事重提,必然先要说说何为网瘾。
据媒体报道,网瘾(网络成瘾)的说法最初由纽约心理医生伊凡·戈德伯格(Ivan Goldberg, M.D)在1995年提出,他认为这是一种精神错乱症。他以心理疾病诊断统计手册第四版(DSM-IV)上对病态赌博的定义来比照,定立了有关病态上网的理论,但该说法并没有被最新的心理疾病诊断统计手册收录。当媒体将戈德伯格对网瘾的定义广泛报道后,让网瘾是否该被归为精神错乱变得更有争议。但不久后,戈德伯格公开声明称该假设是一个玩笑。
鉴于某些人恶意炒作网瘾概念、无照经营网戒中心在社会上造成了严重不良影响,卫生部于2009年11月发布《未成年人健康上网指导(征求意见稿)》,认为“目前‘网络成瘾’定义不确切,不应以此界定不当使用网络对人身体健康和社会功能的损害”。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3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到7.1亿,2016年上半年,中国网民的人均上网时长为每周26.5小时,平均每人每天上网3.8小时。若仅以上网时间的长短来判定是否为网瘾患者,那如此庞大的网民群体,是不是都该称之为网瘾人士?
而一向以戒除网瘾为标签的杨永信的网戒中心,实际并无明确入院标准。2009年,山东省卫生厅下达一份关于停止电刺激(或电休克)治疗网瘾技术临床应用的通知。但事实证明,杨永信并未停止这项“事业”。
家庭教育的缺失
截至8月17日12时,中青舆情监测室共监测到相关舆情信息6562条,其中新闻1059篇,微博原文量4301条,转发329532条,微信288篇,论坛及博客624篇,其他272篇。对该话题,网络舆论也呈现出一边倒的现象。中青舆情监测室抽样分析了2000条网友评论显示,超8成网友对杨永信的网戒中心提出质疑。
调查中,超过4成网民认为,对于孩子网瘾,家长该负主要责任。网友@潇潇暮雨缓缓归认为,这种事堂而皇之的存在,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
细看这些年来因网络而六亲不认甚至由此犯下罪行的孩子,不难发现,不少案例都存在着一个很深刻的社会命题,那就是家庭教育的缺失。这里的家庭教育不仅包括法律意识、安全意识、道德意识的培养,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健康教育的培养。
文章《恶魔杨永信为什么屹立不倒》说,孩子在青春期的自控能力差、家庭中的亲子关系差、同龄人间的人际关系差、学校中的学习习惯差、小区里的社区环境差、生活中的健康娱乐少等诸多原因,让很多孩子成为了“瘾君子”。就算没有网瘾,还将会出现其他赌瘾、酒瘾、打架瘾、偷盗瘾等。这是一种因内心情感缺失而外化的“对抗”,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也变成了一种用自甘堕落来惩罚家长的方式。家长面对不听话的孩子束手无策,或者不忍心用强硬方式让孩子改变,只好寄希望于网戒中心这类机构。
近年来,专门戒除网瘾的机构有许多,如戒除网瘾的夏令营、军训,但大同小异,这些机构多数以体罚作为治疗手段,并无多少妙招。
2009年,广西桂林一对父母,为了给孩子治网瘾,将自己15岁的儿子,送到一个在南宁开办的“起航拯救练习营”。仅仅半天以后,儿子便离开了人世。这则新闻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波。面对青春期的孩子,家长不懂如何与孩子沟通交流,更不知哪种方式算正确的教育与引导,出现问题时,只能求救于网戒中心等机构,将其当作“救命的稻草”。
拯救网瘾少年需社会各界努力
目前,在网络舆论场,针对网戒中心的讨论依旧十分激烈,褒贬不一。
针对网络上对杨永信的抨击,网友@MY-猫娘表示,你们根本没法体会杨老师对我们是多么关心,不说杨老师在网戒所对我们多么关心,起初的时候我们也不理解,我后来才知道杨老师是为我们好。被网瘾折磨的我们在杨老师的关心下慢慢走回现实社会,逼着我们自己忘掉那些虚拟的东西,得要多么大的宽容和爱?
而据媒体报道,一位曾在7年前接受网戒中心治疗的学生却表示,现在依然记得那种由于疼痛所带来的恐惧感,“特别多疑,尤其是刚回来那段时间,我谁都不信,家里面来客人,我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刀就放在我枕头下。”而另一位今年年初刚出院的孩子说:“没有进去过的人,无法体会那里面的恐怖。”
16日,微博@雷斯林Raist发文称,自己刚刚收到一份律师函。据函称,博主所写的《杨永信,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一文,严重损害了杨永信的名誉权。正是这篇文章让杨永信及其网戒中心重返公众视野。
电击治疗网瘾话题旧闻再热,引人思考。在以互联网为首的科技革命时代,我们该如何正确认识网络,对待网络,使用网络,避免对网络妖魔化,同时避免孩子们对网络的不良应用,不仅需要家庭的引导,也需要学校以及社会的引导。除此之外,避免因为缺乏对家庭教育的正确认识,以及缺少对正确的教育方法的掌握,而导致家长将孩子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这是每个家庭所要思考的教育命题。
正如网友@Please_call_me_LPZ所言:“沉疴与症结不是在杨永信身上,而是在每一个送孩子进去的家长心中,那是千年来萦绕在国人心头的顽疾,深入骨髓,不知不觉而以为然。”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朱立雅 王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