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在押人员的衣服破了,居广奇会从自己家里拿来针线,悄悄替他们补好;被释放的年轻小伙儿没钱返乡,居广奇会自掏腰包,提供路费;在押人员情绪不对,居广奇总能第一时间看出端倪,耐心开导......
自2009年调入江苏省靖江市看守所工作以来,7年里,居广奇累计看管在押人员1000多名,至今没有收到一起投诉,他分管的监室,都是安全“零事故”。
“他好像能看透人心”
50岁的居广奇是靖江市看守所一名普通的管教民警。不过,在看守所所长杨小江看来,居广奇在工作中取得的成绩却一点也不“普通”。
“看守所管教民警的职责看似简单,干好却不容易。”杨小江坦言,关押人员通常结构复杂,常常会给管教民警找麻烦,大多数在押人员最初进入看守所时,情绪波动会很大,工作很难有效开展。
8不过,只要遇到居广奇,这些在押人员都能慢慢发生不小的变化。
与在押人员沟通时,第一句话往往很关键。居广奇平时话不多,语调平缓的他是个内向的人,但只要与在押人员谈心,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找准切入口,打开对方的话匣子。
在进看守所之前,46岁的赵某曾是一名公务员,刚进看守所时不说一句话。
在监控里发现赵某情绪不对后,居广奇把他领到办公室。“他没有冷冰冰地训斥我,而是让我先刮刮已经很长的胡子。”赵某回忆。那天下午,赵某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居广奇。“他跟别人不一样,很真诚,很有人情味,是真的关心我们”。
夏天天气热,一般管教民警给在押人员一天送两次水,但居广奇每天要给自己监管的3个监室30多名在押人员送上四五次。炎炎夏日,一天跑下来,居广奇最少要换3套衣服。
周某曾是当地有名的主任医生,因涉嫌受贿被送进看守所。起初,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心灰意冷的周某几次萌发想要结束生命的念头。
意志消沉的周某引起了居广奇的注意,平日里就爱看书的居广奇,特意找了一本余华的小说《活着》让周某看。对于居广奇的“区别对待”,周某也很意外,“他好像能看透人心”。
在看守所6个多月的时间里,居广奇找他谈过六七次,周某也慢慢想通了,“自己犯下的错,可以改正,明天还有希望”。
更多时候,跟居广奇谈过心的在押人员会经常一起分享感悟。周某曾和一个死刑犯共处一个监室。这个死刑犯对周某和其他在押人员说:“我的生活是活一天少一天,而你们的生活是活一天,离自由就更近一天。”周某觉得,大家能有这样的信念,离不开居广奇的开导。
“我的命是居广奇给的”
多年来,由于业务精湛、素质过硬,居广奇承担了大量重刑犯包括死刑犯的监管任务。
在遇到居广奇之前,因犯故意杀人罪的孙某情绪非常不稳定,脾气火爆,经常在监室大喊大叫,挑衅室友。
居广奇连续20天找他谈心、拉家常,在发现孙某衣服破了之后,居广奇还从家里带来针线为孙某缝补。孙某的思想很快有了转变,不久还主动递交了一封检举信。
在同事侯翔鹏眼里,居广奇的耐心细致不仅能拉近与在押人员的心理距离,也给了他们重生的希望。
去年,看守所接收了一批涉嫌制毒贩毒的犯罪团伙,在对涉案人员进行裸检时,居广奇发现其中一个叫黄某的身体有明显伤痕。
得知黄某在腹股沟处曾注射过毒品后,黄某成了居广奇的重点关注对象。一次洗澡,黄某腹股沟的结痂破裂,鲜血瞬间喷了出来。居广奇第一时间将黄某送到医院抢救,由于救治及时,黄某最终获救。
庭审当天,已经保外就医的黄某主动到靖江接受审判,最后被判刑15年。“我的命是看守所给的,是居广奇给的,我以后一定远离毒品,重新做人”。
事实上,对居广奇心存感激的还有很多人。一次居广奇打车,司机硬是不肯收钱,几番推辞后,司机才道出缘由,他曾被关押过,就是居广奇负责的监室,很感激居广奇当时的耐心开导,如今他已重新开始生活。
“在押人员也是人,他们也需要理解和尊重。”居广奇说,“做好该做的事情,让看守所里能多一点温度。”
为了能更有针对性地摸清在押人员的心理状态,居广奇自费报名参加了心理咨询师的培训考试,拿到了“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成了当年顺利拿到资格证的民警中,年龄最大的一位。
7年来,通过与在押人员沟通谈心,居广奇先后发现犯罪线索539条,帮助破案132起。去年夏天,在与涉毒的犯罪嫌疑人陆某沟通时,陆某被居广奇的真情打动,主动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因此破获了一起重大吸贩毒案件。
“我不想做一个没用的人”
居广奇对工作的热情投入感染了很多人,工作以来,居广奇从没有请过一次假。大家只知道看守所里有一名很有本事的管教民警叫居广奇,却不知,他曾经是一名肺腺癌患者。
2003年,当时还是派出所民警的居广奇被确诊为肺腺癌淋巴结转移。在3年的治疗期里,历经两次手术、5次化疗、20多次放疗后,2009年,大病初愈的居广奇主动提出到看守所工作。1983年从军,1999年转业到公安局,目前已拥有34年工龄的居广奇原本可以办理病退手续。
“我不想做一个没用的人。”居广奇说,“还能继续生活和工作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治疗期间,居广奇最喜欢去书摊淘书。“看书能明事理,还能克服对未知的恐惧”。
不光自己看,居广奇还给在押人员推荐书。“书救了我,也能救其他人,希望误入歧途的他们能从中受益,走上正途。”他说。
最近,他又花了100多元给在押人员买了几本书。赵某在看守所阅读的40多本书,都是由居广奇推荐。当初,居广奇给了他一本散文集《活在当下》,现在这本书里的很多话已经成了赵某的人生信条。
“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与癌症斗争了13年,已经赚了。”居广奇在读书笔记里写道,“我的生命长度是有限的,但能充实自己、帮到别人,增加一点生命厚度也不亏了。或许我做不了金子,那我就做一块砖,一颗螺丝钉。只要能干一天,我都要好好干下去。”
黄欢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李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