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对襟盘扣中式服装,说话平和的李臻颖,有着很强的逻辑和感染力。既是老板也是老师,但李臻颖笑言:还是习惯别人称呼他为“老李”。
事实上,“老李”1987出生,今年才29岁。
“老李”201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他不想“朝九晚五”地坐班,更因为对紫笋茶文化的兴趣,他实施了返乡行动。2012年4月,他回到老家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从最熟悉的教育领域做起,接着创办“苏湖学堂”国学工作室。第二年,因为想给那些热爱文学的群体提供一个聚会的场所,李臻颖又投资了“磨·咖啡书屋”。
李臻颖家乡在长兴顾渚,这里因茶闻名,是茶圈中人眼中的茶文化圣地。千年前,茶圣陆羽曾在此培植茶园、写下《茶经》。李臻颖说,儿时最爱的“莲花宝座”,在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贡茶院门前;撒欢的那汪泉水,是曾和紫笋茶一道进贡到皇宫的贡泉;第一次知道杜牧、陆龟蒙、颜真卿、苏轼的名字,也不是因为书里的诗词歌赋,而是儿时玩的那山水间遍布的摩崖石刻。
生在顾渚,长在顾渚。“从太公到外公,家里祖辈世代制茶。舅舅呢,更像是迷上了茶叶,天气一好,就往腰上插把镰刀,肩上再扛把锄头,提溜一个大茶壶,上山,成天和茶树做伴。一有空,我就会跟在舅舅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往山上跑,一个大老爷们,追着他问这儿问那儿,跟小时候采茶一样有新鲜劲儿”。
当地有一种“紫笋茶”,是一种“古时候作贡品时间最久的茶”,曾经失传了300多年。2011年,“紫笋茶制作技艺”被评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李臻颖的舅舅郑福年也成了著名的“古法制茶大师”。
大学的每一个假期,李臻颖都会跑去乡下,看舅舅制茶。曾经在清朝之后停产失传300多年的紫笋茶制作手艺,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李臻颖面前——在春日的清晨,趁太阳还未升起,露水还垂坠在叶片上的时候采下茶叶,再进行先分拣,摊青,放进桶子里蒸。
“连这桶子也得讲究,唐朝人叫它‘釜甑’。”李臻颖说,蒸完还得像捣草药一样,用杵臼把茶叶一点点捣碎,用布小心盛着放进圆形的小模具,再用方锤子轻轻捶平。捶结实了,拿出来穿个孔。“刚炒完的茶叶,总是有点儿水汽,要除水汽,不能晒,得用最原始的方式烘干。往锅里捣鼓几根烧红的炭火,再把茶饼放上去烘着,不一会儿,整间屋子,都弥漫着茶叶的清香……”
精细的古法制茶让李臻颖如痴如醉。“它不是龙井,不在西湖,它在的地方,没有许仙和白娘子断桥相遇的美好故事。它也不是碧螺春,不在洞庭湖畔,乾隆皇帝没有为它起过名字。”除了眼观舅舅所传授的制茶法,李臻颖还会利用大学时研究文献的能力,去深度琢磨失传300多年的紫笋茶。
李臻颖说,忙过春季采茶时节,便会有大量的闲暇时间。为茶人的匠心所打动,他没有急着去推广紫笋茶文化,而是开始创办“苏湖学堂”,开发、完善了一系列古法制茶的制法,让紫笋茶的古法制茶技艺有机会得到传播和继承。“回到家乡,当时脑袋里只有两个念想:办一所像书院一样的学堂,传播自己认为那些美好的传统文化;还要学古法制茶的手艺,浑身散发泥土和草叶的芳香”。
如今,4年过去,李臻颖的“苏湖学堂”从起初几十个学生,扩展到现在的近600名学生,并在杭州、长兴、小浦开设了校区;除了自己授课,还聘请了12位毕业于不同名校的硕士生、博士生。一些学校、中小企业也会邀请李臻颖的“苏湖学堂”去教授国学课。
“致力于紫笋茶文化研究和紫笋茶古法制茶工艺传承”的李臻颖也包下了顾渚几十亩的茶山,山上只种纯正的紫笋茶种;有了一处不到100平方米的古法制茶工作室,开发、完善一系列古法茶类的制作。
李臻颖打算承包下更多的古茶山,再系统地整理和完善古法制茶技艺,还准备把原来的古法制茶工作室修缮扩大,开启寻茶之旅,找到更多“书上的茶”。“让这里不光是制茶之所,也是更多朋友品茶论茶的据点。”李臻颖说,如果愿意,可以到这里静静坐上一整天,感受穿越千年的茶意;如果有心,欢迎体验几日茶人生活,观摩和学习古法制茶技艺,到大唐贡茶院寻找陆羽的足迹,或是去古寿圣禅寺静下心来听一听暮鼓晨钟。
“到苏湖学堂听着古琴,聊聊传统文化,谈谈教育心得。”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的人来亲近传统,亲近自心。“更大的心愿是在环太湖地区传播国学。”李臻颖说,这是他的梦。
实习生 胡丹妮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董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