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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30日 星期日
中青在线

马克·李维式孤独:终于有人看见我了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蒋肖斌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0月30日   03 版)

    马克·李维新书《她和他》的封面是一对拥吻的男女,惯写爱情的他笑着嫌这太“直白”。“我理想中的画面,应该是两个主人公相遇了,却没有看到对方,却在看同一根电线杆,这就把他们的孤独感显示出来了”。 连续15年蝉联“法国最畅销作家”,继《偷影子的人》《伊斯坦布尔假期》《如果一切重来》等中译本陆续出版之后,马克·李维又带着新书《她和他》来到中国。孤独感,一直是他小说的母题,无论是《偷影子的人》中那个能看懂别人内心深处秘密的小男孩,还是这本《她和他》。

    《她和他》的主人公是英国当红演员米娅和美国小说家保罗,是不是有一点《诺丁山》的影子?只不过这一次,她和他相识于社交网络。米娅的事业非常成功,保罗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保罗幽默风趣,米娅却不善与人交际;共同点是,她很孤单,他也一直如此。缘于朋友善意的恶作剧,米娅和保罗在网上相识,但没有成为恋人,而是成了很好的朋友,并试图将友情一直维持下去。然而,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马克·李维说:“我们从乡村来到城市,城市规模越来越大。社交网络让人与人的联系似乎越来越紧密,我们内心的孤独感却在增加。你在微博上有很多朋友,但你不一定不孤独。孤独感是我们在人群当中,却隐身于人群之外;不孤独是当有一个瞬间,你注视一个人时,他也正在看你。”《她和他》被法国媒体称为“迄今为止马克·李维最好的作品”。全书分为三部分,每一部分的引言都如同一句箴言:“失恋之苦确实让人痛不欲生,然而真正的不幸,其实就是你的生活像荒漠一般贫瘠”“当人们热切地希望见到一个人时,时间仿佛瞬间苍老,变得步履蹒跚起来”“我理解你的沉默。也许这样更好,那些无谓的再见,其实毫无意义”。

    马克·李维说,其实孤独并不是新生事物,自己的第一本书《假如这是真的》写的就是孤独。书中女主人公是一个非常热爱自己事业的实习医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却因为一场车祸陷入重度昏迷。她的灵魂游离于身体之外,没有人能看见她,除了一个人——阿瑟,他可以看见她,跟她讲话,帮助她、安慰她。他们陷入爱情之中,她不再感到孤独。关于这本书的起源,马克·李维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有一天,我跟一个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相约一起吃午饭。她已经单身3年,而且这件事情对她影响很大,她觉得自己很孤独。”

    “当我们面对面坐下时,我问她‘你还好吗?’——虽然我知道她的状态很不好,但我还是得这么问她。”

    “她回答:‘你知道吗?终于有人看见我了。’”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说呢?你现在就坐在我面前,我当然看得到你。’”

    “她说:‘不不,你知道吗?每一个工作日,我搭乘地铁去上班,没有人看见我;我在一个大公司里工作,没有人看见我;每天晚上我搭乘相同的地铁回家,没有人看见我;周末我是一个人度过,没有人看见我;我生活在巴黎,在这样一个有着800万人口的城市里,没有人看见我,我就像个隐形人一样活着。可是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吃饭,我才终于觉得自己不是隐形的了,终于有人看见我了。’”

    这件事给马克·李维带来很深的触动,也让他深刻地理解了孤独的含义。孤独和独自一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可以独自一人,但仍然感到很快乐;而孤独是你身处数百万的人群之中,却感觉不到有人在关注你,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马克·李维在37岁时写下处女作《假如这是真的》,是为了把它送给儿子。“当他37岁时,如果有着和我写下这个故事时一样的心境,如果他也像我一样曾经感到孤单,我希望告诉他,生活还有希望,只要有一个人关心你,你就不会孤独。”既然城市男女多少有些孤独,有孤独就需要有治愈,这大概也是近年来所谓“治愈系”作品风靡的原因。马克·李维的作品也被中国读者归为这一类。

    他说:“任何时代的人都需要治愈的作品。通过不同的方式治愈人们的内心,这是文学的重要功能,也是一本书的魔力所在。当你接近书中的人物时,可以向他倾诉内心,和他很亲近,和他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但如果一个作家坐在书桌前,准备开始写作时,就认为自己可以治愈人心,“这是很狂妄的。”马克·李维说,“当读者说我的作品温暖了他们,让他们感觉被治愈,这就是给我的珍贵礼物,我也总是被这样的反馈深深感动。但是,我依然无法在开始写作时就告诉自己,‘我要准备治愈人心了’,我所能做的,只是写下发自我内心深处的故事。”

    《生命里最美好的春天》在全球38个国家累计销量超过260万册,《偷影子的人》在法国2015年出版后销量突破120万册,《幸福的另一种含义》在2015年出版后6个月就卖了100多万册……马克·李维笔下的爱情似乎超越了文化的边界。“情感的共鸣不在乎你出生和成长的国家,就像我们对父母的爱,对孩子的爱,全人类都是共同的。”马克·李维说,“一个画家画人的眼睛,其实画的是眼睛里看到的东西。眼睛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了什么,我的书也是如此。我已经写了17本书,我要通过书来表达什么是人类共通的情感。”马克·李维并没有在每一部作品中都讲述爱情,但都是以爱贯穿。“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爱,不管你获得了多么巨大的成功,生活就失去了任何目的和意义。所以,我无法写下一个完全没有爱的故事。爱有很多不同的层面,不只是情侣之间的爱情才是爱,友情是爱,与父母的关系也是爱”。

    马克·李维说自己一旦开始写作,就如同潜入深海,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每天写10到15小时,其间不会想到任何人,只和笔下的人物交流,直到故事结束。而且每当故事结束,他心中总有诸多不舍,舍不得和这些人物告别。

    在《她和他》的故事最后,在去机场前,保罗和米娅终于吻上了,吻持续了很久,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的面前。故事有一个美满的结局,看书的你告别了书中的主人公,也许在现实生活中,也会有什么新的际遇呢?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蒋肖斌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0月30日 0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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