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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在海拔1545米的泰山之巅，游客们经常能听到阵阵短促的警铃声。不出1分钟，一队穿着黄色战斗服的小伙子就带着救援装备冲向陡峭的盘道。
他们是山东省公安消防总队泰安支队泰山中队的战士，负责泰山岱顶及南天门景区的防火灭火和抢险救援任务。无论黎明还是深夜，只要警铃响起，他们就会像急行军一样奔赴救援现场。
2010年6月30日，这支华东地区驻勤海拔最高的消防中队被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泰山卫士”荣誉称号。组建20年来，泰山中队共帮助1036名游客脱险，从死亡线上救回167条生命，被群众誉为泰山平安“守护神”。
防火灭火，实现“有警不成灾”
中国人喜欢用“重于泰山”来形容一件事的重要程度或作用、价值极大，那么泰山消防责任安全有多重？一句话：不能烧、烧不得、烧不起。
“泰山是世界自然、文化、地质三重遗产，是中华民族重要的精神家园和旅游胜地，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泰安市公安消防支队政委张翠花说。
今年30岁的中队长曹明战告诉记者，泰山中队承担着18万亩山林、26处古建筑群、58座寺庙、2200多处碑碣石、1.8万株名木古树的防火灭火任务。从1996年建队起，这支中队就确立了“防火重于泰山”的指导思想。
在泰山中队服役10年，曹明战对一切可能引发火灾的东西都保持高度警惕，每次看到游客抽烟，他都会上前制止。在日常出警和执勤之外，他和指导员李令政每天带领队员巡查岱顶的11家重点单位和40多家“天街”商铺。
古色古香的庙宇、大殿是巡查的重点。因为火灾是古建筑的天敌，易燃的砖木结构、星火不断的香炉、拥挤的人群给消防安全带来极大的压力。
“每家单位都有消防水池，大小100~300立方米不等。”曹明战介绍说，万一有火情，18名中队官兵要第一时间用水枪连接消防水池灭火，消防水池的位置、各家消防器材的情况战士们“早就摸得门儿清”。
但对于“重于泰山”的消防安全任务来说，这些显然还不够。泰山中队组建了“消防巡查服务队”，每天巡查岱顶，定期举行消防演练，进行消防培训。如今，泰山上下已经组织成立了11支义务消防队，碧霞祠的道长也能拿起水枪，把防火知识讲得头头是道。
受地势所限，泰山中队是全国唯一一支没有消防车的消防队，防火灭火只能徒步前进，抢险救援必须手抬肩扛。尽管如此，泰山中队的消防能力和消防水平却是有口皆碑。
“山林灭火第一要注意风向，站在上风口灭火，防止风向突变伤到自己。”在泰山中队服役7年的老兵武艳君说。
“上山灭火要走山脊，能观察到火势、风势，千万不要走洼坑，可能有阴燃，还有二氧化碳沉积，容易窒息。”曹明战补充道。这些都是几代中队官兵积累传承的灭火经验。
在和火魔的对峙中，泰山中队队员素来表现出勇敢和坚韧的特质。2015年3月，西邻泰山的麦黄山发生大规模山林火灾，中队作为突击队率先加入灭火战斗。其间，风向几次突变，漫天的火星像萤火虫一样灌进战士的脖子和裤腿。
就像一场残酷的拉锯战，战士们反复和大火争夺阵地，经过36个小时奋战，终于把火势控制在了隔离带内，泰山景区安然无恙。
凭借过硬的消防能力，20年间，泰山中队保持着次次灭火救援完胜而归的纪录，泰山消防安全实现了“有警不成灾”。
盘道救援，甘作十八盘两侧的扶手
驻守在旅游胜地东岳之巅，泰山中队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对意外遇险游客实施救援。“一年出100次警，有60次是盘道救援。”曹明战说。
泰山的登山盘道天下闻名，从山脚到山顶7000余级台阶，中间还要经过最险要的泰山十八盘。游客在登山途中遇到危险，全靠泰山中队的救援。
今年1月23日7时22分，战士们正准备吃早饭，急促的警铃声突然响起，一名游客在泰山十八盘对松山附近摔伤，急需救助。
曹明战回忆，接警前几天一场寒潮来袭，泰山覆盖着厚厚一层雪。战士们穿上救援服，鞋上缠着防滑链，紧急向对松山方向驰援。
8时20分，中队战士到达现场，发现一名中年男性游客摔在地上，腰部和胯部骨折。包扎处理后，战士们用担架抬着伤者向山下走去。零下26摄氏度的低温里，索道停运、环山路不通，要想救人，他们必须从7000多级冰封的盘道上一步步走下山去。
不管是抢险救援还是防火灭火，都需要良好的体能素质。曹明战告诉记者，泰山中队的战士们平时就在盘道、盘山路上锻炼，“支队每年都组织登山比赛，我们一直是前三名，从山脚下的红门到南天门最快60分钟”。而一名普通游客走同样的路线，需要4个小时。
那一次，他们走了3个多小时才把伤者送到山下等候的救护车上。一路手抬肩扛耗尽了战士们的体力，“衣服从里湿到外，穿着冷，脱了更冷。”但曹明战记得，救援结束上山途中，大家有说有笑，“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泰山中队就像十八盘两侧的扶手，让游客险时有抓手，累了有依靠。”这是游客对泰山中队的评价。
盘道救援中，战士们需要频繁抬送伤员下山，这对他们的腹部和手臂力量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为了救援工作，小伙子们拉单杠、撑双杠、举着轮胎折返跑，努力锻炼臂力。
同样需要好体力的还有另外一项重要工作——执勤。特别是在“五一”“十一”假期，来泰山的游客每天达到六七万人，用曹明战的话说，“拍张自拍照画面里全是人”。
中队的住处在南天门附近的一处平台下，每天5时多，看日出的游客拄着登山杖从平台上涌过，凌乱的脚步声、登山杖有节奏的敲击声就是叫醒战士们的“闹钟”。直到暮色四合、游人散尽，执勤官兵才能回中队吃一口晚饭。
“问路的、丢钱包的、找厕所的……我们的嘴皮子一天都不会闲着。”泰山中队指导员李令政笑着说。
但中队官兵有时也会遇到麻烦。李令政说，旺季时游客要排3个小时的队才能坐缆车下山，一些排得不耐烦的游客往往把火发到执勤战士的头上，甚至出言不逊。
泰山中队的战士大多是90后，是家里的独生子，曹明战告诉记者，去年“十一”执完勤，一名90后小战士躲在角落里委屈地哭了。
“咱们是泰山卫士，总不能脱了军装，把那个刺儿头打一顿吧？”曹明战过去安慰，一句玩笑话说得小战士破涕为笑。
李令政告诉记者，战士们都是抱着“真正做好事”的心态在执勤，传递的是一种正能量。“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泰山卫士’4个字的分量。”他说。
山岳救助，从粗糙走向专业
在泰山中队，几乎每一名战士都记得自己第一次出警的经历。
曹明战第一次出警是在2005年，一名19岁的女孩儿不慎跌入40多米深的悬崖，他和战友们带着器材实施山岳救助。“那时没有那么多操法和器材。”他回忆说，“我们用普通大绳，拴简单吊带，纯靠体力把伤员拉上了悬崖。”
那时，曹明战是刚入伍的新兵，山岳救助正处于发展的起点。一转眼，11年过去了，新兵成长为中队长，山岳救助也比以前“有了质的变化”。
从2006年起，泰山景区消防大队成立山岳救助队，通过国际户外救援专家授课、国内同行交流，这群年轻人逐渐系统掌握了山岳救助方法，近年还创新了利用灌木丛做分散固定点的“章鱼”操法。
10年里，救助器材也发生了显著变化。“排形缓降器、手持上升器、全身安全吊带、船式担架……”数起中队配备的新装备，曹明战的10个手指已经用不过来了。
但不管技术、器材怎么变，泰山卫士救援生命时的坚持，抢险时肩扛手提的互相支撑永远不会改变。曹明战说，正是这种守护，让泰山成为平安之山，保障了游客能专心欣赏泰山之美。
今年9月3日深夜，两名大学生被困在刀刃峰下的一处悬崖。曹明战带领战士们熟练运用操法和装备，成功将遇险学生救出。经过10多年发展，他们的山岳救助水平正在变得更加专业。
但对于一支授称的荣誉中队来说，只有水平专业是不够的，“还要有精神的传承”。
泰山景区消防大队教导员孙洪友认为，驻守在海拔1545米的泰山之巅，特殊环境、特定岗位培养出的是一支重视荣誉、责任、团结的18人团队，让战士懂得了坚持与坚守。
入伍9年的老兵孙明2011年从一个平原县的消防中队调入泰山中队。没有消防车、远离闹市、生活不便，冬季大雪封山，孤独寂寞，陌生而恶劣的环境让他一度很失落。
直到第一次出警，他和战士们去十八盘救助一名60多岁的心脏病人。其间，病人老伴儿求助的眼神让他永远难忘：“充满了期望，让我觉得第一次这么被别人需要。”
孙明说，这个任务就像“V”字形谷底的那一点，让他转变了对泰山中队的看法，开始重新审视荣誉、责任、坚持，从此在这里一干就是5年。
泰山卫士的荣誉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年轻战士的成长。孙洪友告诉记者，中队指导员李令政、中队长曹明战都是在中队当新兵，历经战士考学、提干后又回到中队任职。本来有机会分到条件更好的部队，为什么还要回来？孙洪友认为，是两人在泰山中队锻造出的坚持与坚守又让他们回到这里。
现在，“誓言如山、尽责至善”的泰山卫士精神正激励着整个泰安消防支队官兵前行，消防队伍中涌现出一批先进个人。“我把这种现象叫作‘山上山下一片红’。”泰安市公安消防支队政委张翠花说。
不仅如此，泰山卫士精神还感染了许多被救助者。2006年，12岁的游客小伟登泰山时不慎跌落盘道，奄奄一息，经泰山中队及时救助才脱离危险。10年过去了，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伟在校期间连续3年献血累计1000毫升，被评为2015年度山东省无偿献血爱心大学生。
“泰山中队为平安而生，就是平安使命的担当者。”孙洪友说。从战士到教导员，他已经在泰山坚守了十几年。如今，为了同一个平安使命，曹明战、李令政等新一批官兵也开始了坚守。
孙洪友说，多年来，泰山卫士的荣誉一直鼓舞着他，让他不敢懈怠。这位从泰山中队走出的老兵始终记得授称报告会上的一句话：“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王达 郑燕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