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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05日 星期一
中青在线

心底无私天地宽

——追记共产党员、湖北省政协原主席沈因洛(下)

宋建春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朱娟娟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2月05日   06 版)

    一张发黄的人民日报,沈因洛生前珍藏了33年。

    这张1983年8月16日的《人民日报》,第三版刊文《把遗体交给医学界利用的倡议》,文章倡导通过自愿行动,为遗体利用作出榜样,做到真正为人民服务。倡议人是24位时任中央委员,其中就有沈因洛。

    33年过去,在离世那天,沈因洛兑现当年的承诺,捐献遗体。

    没有照片,没有生平介绍,没有墓地。武汉市遗体捐献者纪念碑上,邮票见方的三个小字,是沈因洛留下的最后“痕迹”。

    把职工的利益装在心上

    在武钢,提起沈因洛,除了耕耘21载留下的骄人业绩,武钢人同时感念的,是他一直把职工的利益装在心上。

    初到武钢,沈因洛听说,职工上下班全靠挤一辆闷罐列车,没有站台,车到站后,工人们“上扒下跳”,经常出事故。

    一连五六天,沈因洛也与工人们一起挤闷罐车,经历“上扒下跳”,在车上和工人商量解决方案。半个月后,几个简易站台建成,还装上了雨篷、路灯。这样的事,在武钢还有许多。

    在武钢,至今有一条“沈因洛路”。

    原来,武钢有不少老职工家属在农村,家人难以团聚。沈因洛多方奔走,提议建起了安排职工家属的北湖农场,并实施厂队挂钩。

    农场建成了,但从厂区到农场路程偏远,坑洼不平,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天气不好时,还容易出交通事故。

    沈因洛多次实地调研,提议修建白玉山到厂前的水泥公路,并开设通勤车。“这对部分老职工来讲,既解决了配偶就业问题,又解决了家庭团聚问题,真是一条幸福路。”武钢原副经理胡锡三说。

    1982年从武钢离任后,沈因洛每年至少都要回武钢两次,看望那些一线的“老伙计”,去食堂看看职工伙食,去宿舍厕所查看卫生,去炉台矿山嘘寒问暖。

    84岁的喻雁生回忆道,上世纪80年代,他在武钢办福利工厂,招收武钢残疾人子弟生产劳保用品。“沈经理多次鼓励我,要把厂子办下去,为残疾人谋福利。”

    工厂一度遇到困难,沈因洛数次协调帮忙解决。“得知沈经理逝世,我们武钢很多残疾人流下了眼泪。”喻雁生说。

    为老区群众、贫困学子捐款

    去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湖北省委老干部局干部严红回忆,9月1日,时任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省长王国生带着几位同志,一起到沈因洛家探望,带去了中央颁发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同时也带去了5000元慰问金。

    接过纪念章,沈因洛非常高兴,但他没有接过慰问金,而是和李鸿忠商量,“能不能帮我把钱捐给红安老区群众?”

    李鸿忠安排省委老干部局工作人员将这笔钱分为两部分,第二天上午分别送到了红安县村民闵新洲、赵治良手中。

    11月25日,在沈因洛家中,记者看到,一沓沓捐款收据,被按照年份钉在一起,从1994年到2015年,总共106张。最多的一年,捐款7次共1.7万元,最少的一年捐款4次有8000元。

    沈因洛秘书陈明说,他与前任秘书杜兴福统计过,沈因洛离休后,仅他们经手的捐款,就在14万元以上。

    许大卉,武汉生物工程学院2008级机电工程系学生,由于家境贫寒,她一度带着生病的父亲上大学,课余靠打工维持学业。2011年,91岁的沈因洛在媒体上看到报道后,到学校看望她。“像一位慈祥的爷爷安慰受委屈的孩子。”许大卉说,谈到曾经的艰辛,“我哭了,沈爷爷也流泪了。”

    严格要求家人和身边工作人员

    但是,就是这样一生助人无数的老党员、高级干部,对待自己身边工作的秘书、司机,对待家人以及自己,又是那么“小气”、严苛。

    陈明说,2011年3月,第一次到沈因洛家报到时,沈因洛即约法三章:一要善于学习;二要严格守时;三要严格自律。

    这样的要求,司机吉胜从第一天接触沈因洛起,也一直铭记在心。

    一件皮夹克,沈因洛穿了近40年,用陈明的话说,“早已皮面斑驳、里衬破烂”,但老人一直舍不得扔。一件褪色多年、袖口磨出破洞的蓝色棉袄,临终那天上午,还穿在身上。两个用了10多年的塑料文件夹,已经破损变形,陈明曾经想要更换,却被沈因洛拒绝了。

    陪伴沈因洛工作多年,陈明与吉胜一直谨记,在外调研,绝不可收取土特产,绝不能让当地干部迎来送往。如果有人想要托他们帮忙“走后门”,“那提都不用提,沈因洛绝不会答应。我们为难,托关系的人,也绝对会碰钉子。”

    1982年,沈因洛调任湖北省委组织部。当时,他的爱人曹俊敏在武钢教育处工作。那个时候,曹俊敏跟随沈因洛调到省直单位,既符合政策,也符合人情。但是,沈因洛不仅没有为曹俊敏调动工作,反而劝她提前离休。

    “你调过去占位置,留在武钢吧,人家要照顾你怎么办?还是退了算了!”曹俊敏回忆,在沈因洛的劝解下,她办理了离休手续。

    对家人,沈因洛也有疼爱的一面。

    外孙女燕燕从小到大,每次发烧生病,体温多少、症状如何、用什么药,沈因洛都用本子记得清清楚楚。可就是这个“小可爱”“小宝贝”,大学毕业后远离湖北,自己在苏州找了一份普通工作。

    陈明回忆,一次,燕燕从苏州乘飞机回武汉探亲,想要外公安排车去机场接她,但是,沈因洛在电话里说,“公车是组织安排给外公工作用的,你还是自己坐出租车回来。”

    去年年底,沈因洛因病住院。躺在病床上,沈因洛宽慰妻子和女儿,并重申遗愿:捐献遗体,丧事从简。

    2月20日中午,在睡梦中,沈因洛悄然离去。

    在湖北省政协老干部活动中心,一幅沈因洛亲笔书写的“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书法作品,静静挂在墙上。

宋建春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朱娟娟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6年12月05日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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