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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1月1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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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贻辰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7年01月11日   09 版)

    欺负的代价

    别以为欺负平头老百姓的人都来自深夜小巷和黑帮战场,有时,他们就坐在政府部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

    陕西商洛市山阳县板岩镇庙台社区的居民,最近就撞上了这么一伙人。社区干部来得那叫一个气势汹汹:上至花甲老人,下到十六岁的懵懂学生,中间所有人必须缴纳养老金。谁要是不交,以后换土地证、评贫困户、“戳章子”都甭想了。

    阮老汉活了一辈子,头一回遇上被“干部”欺负到哑口无言的地步。他本是耄耋之年,这政策八杆子也打不过来,可社区干部要搞“连坐”,家里的年轻人谁要是不交,他指着活命的养老钱也不给发了。

    被“干部”欺负到这份上了,这群老百姓也顾不得家丑外扬,几通电话打到省城媒体,一番哭诉。

    面对摄影镜头的长枪短炮,“干部”也是一副被“欺负”后可怜兮兮的模样:镇上给他们下达了养老保险征收指标的任务,眼下和其他单位相比,社区排名倒数第二,为这事,还被镇上约谈了。

    山阳县城乡居民社会养老办公室,以“家长”的姿态急匆匆出来打了个圆场。主任说了,用“土政策”强征养老金是违反规定的,他们会“立即要求板岩镇纠正错误做法”。

    只纠正没惩处?如何保证不再犯?这画风不要太熟悉,像极了护犊心切的家长的套路。

    倒是有些看懂社区干部的做法了。如此环境,“管人管到连坐”都没啥不好意思的。毕竟,比起完不成征缴任务扣发工资这么“严重的后果”,欺负一群平头老百姓的代价,简直轻微得不值一提。

    无解的道路

    老徐这条“取经路”,算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这本该是一条笔直敞亮的路。江西抚州市资溪县鹤城镇泸声村的村民老徐,只需拿到通关文碟“两证一书”,一路关卡都该畅通无阻。而路的尽头,正是他盼了多年的“真经”——为儿孙修一栋房子。

    老人上路了。可没承想,九九八十一难也跟着蹦了出来。先是蛮横无理的“君主”——县建设局出马,百般刁难;国土局也成了喜怒无常的“国王”,戳了章子的“通关文碟”跟没看见似的,言而总之就一句话:此路不通。

    当了一辈子农民的老人难得腰板硬了一回,他找到主持公道的法院,两位“君主”放行,路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走下去了。

    地基起来了,老徐紧赶慢赶,想着这路总算到头了吧。可最大的拦路者也出现了,视“通关文碟”为空气的副县长,带着镇政府、房管局、建设局、国土局、城管局、派出所浩浩荡荡七八十人,利索地推倒了刚刚浇好的混凝土墙体。这一幕,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手续和说明。

    疲惫不堪的老徐还得上路。但这回,主持公道的人没了,他向当地公安局报案,对方迟迟没有立案。

    “不要问我为什么,老板(副县长)说动手我就动手,他说拆我们就拆。”资溪县国土局执法大队大队长吴剑给老徐指了条“明路”,“一句话说到底,权大于法。”

    可老徐分明已觉得脚下无路。九九八十一难过去,他拿到了所有的“通关文碟”,却始终走不到路的尽头。“君主”的城池依旧矗立,拦路者依然强硬,被滞留的,只有老徐一家的时光和希望。

    他的皱纹深了,孙子也大了。离他第一次满怀希望地上路,9年已过。

    悲伤的和解

    求学十余载、成为研究生的头一年,小莫突然发现,自己要重新学习这个社会最基本的运行法则。

    前不久,这个上海体育学院的研一学生在她求学问道的校园,被同班同学孙某暴打。吓傻了的小莫蜷缩在草丛中,听见对方甩下一句“看你以后还和我作对!”

    而原因,只是因为她在课上反驳了孙某的观点。

    她打算报警。但辅导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不算校园暴力,报警没用”。“害怕极了”的小莫找到老师,对方则语重心长地劝她,“冤家宜结不宜解”。至于孙某,再度碰面时,小莫只觉得对方“理直气壮,没有任何悔过的意思”。

    小莫简直不敢相信,身为受害者的自己,自始至终从学校得到的“帮助”都只有一个字——忍。

    小莫最终听从了学校的安排,决定和孙某和解,尽管,她心里一直觉得“道歉是不够的”。

    其实不难理解她的选择。身在学校,如若校方都出面叫你“忍”了,哪怕你再“正确”,坚持要说法也只会成为不知进退的典型。某种程度上讲,小莫作出了学校眼中“成熟”的决定。

    多么悲伤的和解啊。势单力薄的小莫要面对的除了孙某,还有庞大的学校。而让人更感悲伤的是,在这个时代,这些力量微弱的群体,不只学生一种。

袁贻辰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7年01月11日 09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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