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这两年可把‘大功三连’折腾惨了”。
自2013年年底,战功卓著的陆军某部“大功三连”同时迎来了改制和换装两个挑战,再加上他们一贯对自己有深耕理论学习的期许,又肩负多个军改试点的任务,三连人的艰辛处境可想而知。
85后连长张继平和指导员王金龙就是在这个当口接手“大功三连”的。
张继平是个身高一米八多的东北大汉,北京人王金龙则显得文气一些,不过因为常年在张北驻地风吹日晒,二人脸上的皮肤都又红又糙。
2014年,张继平得知自己被安排去“大功三连”当连长,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体味这心情到底是高兴还是紧张,他和王金龙就已经站上了军改的风口,迎来了四面八方的大风。
军队指挥机构由“军师团营”四级制变成“军旅营”三级制,“大功三连”所在的陆军某步兵旅是全军试点。具体到三连身上,他们在作战中的个人角色和连队角色都发生了变化。
从连队内部来说,将原来分散在各个班的连部成员等抽出来专门编成了一个勤务分队,在这种新的编制下该如何协调人员作战?
单这一项就够张继平操心一阵子,但同时,站在陆军向“合成化”转型的路口,张继平他们除了要搞好自己连队内部的协调配合,还需要考虑如何让连队在多兵种协同作战中发挥最大的效能。
而除了作战角色的转变之外,三连手里的装备和武器也变了。
“原来的履带式输送车变成了轮式步战车,会拉操纵杆的人不会转方向盘。第一天接装,我们连停车入库都停不进去!”张继平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丢脸过。
在张继平的观念里,只能是别人向三连看齐,找兄弟单位四营帮忙停车这件事,他接受不了。连里的兵问新步战车配备的火器该怎么用,张继平一句也答不上来,这个他更接受不了。
怎么办?学。怎么学?先培养人才。
谁会开车谁当驾驶员,至于负责火力管控的炮长和负责通联指挥的车长等专业人员,就先挑有潜力的骨干一点点练。当然,张继平和王金龙带头练。
周自泳、曹振雄、张松等7人被选为种子选手,练了两个月以后,他们和已经接装4年的四营步兵连一起站在比武场上。 结果一个“并列机枪分解结合”的基础课目,这几名种子选手全败下阵来,不是比别人慢,就是紧张得把零件掉到了地上。
张继平站在一边看,心里想,绝对不能让“大功三连”的荣誉毁在自己手里。然后,他往四营跑得更勤了。
“他一个大连长啊,天天追着人家的班长问。”周自泳心里对张继平很服气,自己也加紧练。等到几个月后驻训时,炮长周自泳打出了全旅第一个“全发全中”。
周自泳挺着胸脯上台领奖,“敬礼敬得挺激动”,张继平在向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回忆这一幕时,忽然笑了一下。他平常几乎没有空闲来为大家的进步偷着乐,总有问题接踵而至。
比如,个人成绩有所突破之后,作战成员的协调问题又凸显出来。
在2014年晚些时候进行的“运动中通信”和“连续通过障碍物和限制路”考核中,负责通信的车长杨中堂就被一心想打破速度记录的驾驶员程远平给“坑了”。登车以后,杨中堂还没反应过来,程远平已经驾车冲向终点,杨中堂看着窗外的战术情况显示牌“嗖嗖嗖”往后退,根本来不及处置。最后,程远平破了连队记录,杨中堂零分。
如果在战场上不能协同作战,“1+1就可能等于零”。
这个信号让张继平他们意识到,必须“让配合成为一种习惯”。之后,连队专门组织骨干把训练划分成具体的小步骤,并且明确出每个步骤中车长、炮长和驾驶员之间的配合程序,规定“协同训练不过关,不准上车打实弹”。如此,“大功三连”又拿下一个难题。
然而他们发现,虽然大家“人已经钻进了步战车,但思维还躺在履带板上”。
通俗来说,三连人原来熟悉的作战理念是“用车运人,靠人打仗”,但装备火力先进的步战车之后,他们需要适应的是“人给车开道,靠车打仗”。但开始大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擅长攻击碉堡的廖科举带着炸药时而蛇形时而匍匐接近碉堡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车载火器的效能比人工强大多了。所以这次比武,他得了零分。但两年之后的2016年,廖科举再次站上比武场的时候,却熟练运用车载火器,续写了三连的荣誉。大家说这是“思维转变的力量”。
虽然到2016年,张继平和王金龙带着三连人栉风沐雨、披荆斩棘,作为改制和换装的试点,已经给后人趟出了一段路,但他们知道自己还将迎来更多的困难和挑战。
不过张继平说:“当兵就是来打仗的,练的就是这个核心竞争力!”
王金龙则把“大功三连”比做一棵大树,过去的荣誉让这棵树根深叶茂,而每个时代的养分都可以让树根扎得更深,什么风都吹不倒它。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张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