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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4月0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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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烈士们有尊严地安息

——四野将士后代及驻地百姓为四野118师解放海南岛时牺牲烈士合墓纪实

仲崇岭 郭克鑫文并摄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7年04月06日   11 版)

    3月31日,多名四野将士后代从东北赶到角尾祭拜无名烈士。图片由张宝贤提供

    清明节前夕,在广东省徐闻县角尾乡灯楼角,高大的渡海作战纪念碑旁,一座面向大海、四周绿荫围绕的新坟茔前,380多名四野将士后代,从东北赶到这里祭拜,他们鞠躬、献花、洒酒,有的人抚摸着无名烈士纪念碑,眼角湿润了。

    人群中,一位满头银发、身体有些佝偻的老人格外引人注目,这位63岁的老人是四野后代,名叫张宝贤,是广东粤能风电有限公司原董事长,他们祭拜的这座硕大的新坟茔,里面埋葬的是67年前解放海南岛时,四野118师牺牲的7位无名烈士。

    “这7位无名烈士原本散落地埋在附近的潮间带和杂树林里,是去年张宝贤和部分四野后代以及角尾乡百姓,将烈士们合墓葬在一起的。”角尾乡党委书记柯俊介绍说,而后他们又在这附近建了纪念亭,并根据出土烈士遗物创作,以铸铜浮雕形式正在建纪念雕塑,重现7位烈士形象。

    据介绍,今年清明节前后,先后有学校学生、企业单位和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以及四野后代千余人前来扫墓祭拜。

    缘起

    谈起为烈士移灵合墓还得从5年前说起。2012年9月,张宝贤所在的公司在角尾乡成立分公司。一天,他到冲沟村考察安装风力发电机组时,在海边沙丘小树林中发现了两座无名烈士墓,墓碑的右侧写着“1950年解放海南岛渡海战役”,左侧落款为“中共角尾乡党委1957年4月5日”,墓碑已严重蚀损,小的字已不清晰。

    这两位烈士为何会埋在这里?后来,张宝贤了解得知,角尾乡的灯楼角是解放海南渡海作战的启渡点。当年,原四野118师集结于角尾,做渡海作战准备。其间征召船工,征用渔船、物资。1950年3月5日,118师参谋长苟在松率800壮士从角尾乡灯楼角首渡出发,成为第一批登上海南岛的部队。

    1950年5月1日海南全境解放。其间,个别牺牲的烈士遗体被海浪冲回角尾海岸,当地群众将其简易埋葬于岸边。有的牺牲在船上,也被随船运回角尾就地安葬。

    据当地一名老大爷讲,这些烈士墓前原本都有简易木制碑牌,1957年清明前夕,角尾乡政府打制了一批石碑,但毕竟过去了7年,之前的木碑多数都损毁难以确认,仅对木制碑牌还在的烈士墓进行了替换。

    在随后的日子,张宝贤只要出差到这里,都会去祭拜这两位无名烈士。2016年5月,退休后的张宝贤随同四野后代、原广州市公安局经侦大队警察陈军去祭拜两位烈士时,发现近年来受风暴海浪侵袭,烈士墓已直接暴露在潮间带上。

    “这两座墓应尽早迁移,否则再有大风暴潮来袭,后果将会很严重!”两人商量后向角尾乡方面提出建烈士墓事宜。

    同年6月中旬的一天,张宝贤听说该乡村民大会已通过划地建墓提案后,立即收拾行李赶往角尾。在那里见到了角尾乡民政办主任梁怀国。

    梁主任告诉他说:“仕寮村还有3座烈士墓。听老人说,这样的烈士墓在这附近还有不少呢。”张宝贤和梁怀国一起赶到仕寮村,他们在现场看到,其中一座墓被一棵倒下的海麻死死压着,另一座墓的坟头上长着一人多高的荒草荆棘。第三座墓旁一大堆陈年柴火堆积在那里,周围遍布杂草荆棘。

    张宝贤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决定把这3位烈士与冲沟村两位烈士一道迁往新址,让烈士们有个安稳的“家”。

    搬家

    2016年6月16日一早,张宝贤带上4个风电分公司职工去了冲沟村。向烈士们请了安,接下来他们轮番镐刨手扒,把两块老墓碑挖了出来,搬上车运到新墓地。这次要迁的5座烈士墓都有碑,已陪伴烈士近60个年头,张宝贤觉得,要将碑以城垛状镶嵌在新墓周围墙上,寓意烈士以血肉之躯再筑中华民族新长城。

    送完这两块墓碑,他们又去了仕寮村。在第一座墓里,发现了遗骸遗物,有体温计、钢笔、药瓶等。

    “在第二座墓里,挖出子弹袋以及上百发子弹,还有刺刀和手榴弹数枚。”风电公司职工李想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感慨万千,印象最深的是还有一杆约七寸长、小手指粗的北方旱烟杆。以后每次想起它,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一位一身戎装、叉腰挺立,手上拿着烟杆的北方勇士形象。

    第三座墓打开,里面找到一双纤小的鞋底和几粒带有色彩的纽扣,判断应是位女兵。地的主人说,这座墓的旁边原本还有一位烈士,但具体位置难以确定,只好暂时放弃了。

    5位烈士遗骨遗物清理完毕,分别装进5个陶瓷缸,放入发掘时间、地点、遗物清单以备后查。随后,他们将5位烈士灵缸放入墓中,并专门运来3车上好的海南沙覆盖。此时鞭炮响起,敬烟洒酒,烈士们终于可以有尊严地安息了。

    立碑

    移灵合墓的工作完成后,张宝贤随即着手忙乎为烈士制作新墓碑的事。

    新墓碑制作完成后,总高1.9米,其中主碑高1.5米,基座高0.4米,厚23厘米,碑石及基座全部为90度直角,与圆形墓冢共同构成方圆图形,寓意烈士为天地间的英雄,直角也表现了烈士有棱有角的鲜明性格。

    2016年10月17日下午,碑石运抵角尾。次日,台风“莎莉嘉”来袭,安装工作只得暂停。两天后,台风刚过张宝贤便组织安装,他的几位同学听说后,不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从广州赶到角尾参加活动,自发组织捐款近万元。

    举行落成仪式时,一名当年参加渡海作战牺牲的船工的孙女邓焕燕赶到现场告诉张宝贤,南岭村和南网50万伏过海电缆站前还各有一座烈士墓。

    经过现场核实确认,张宝贤决定将这两座墓与仕寮村未挖掘的那座无碑烈士墓也迁到一起。10月26日,第二批迁移散落无名烈士墓工作开始。一早,他们约上专业掘墓人赶去仕寮村,这座烈士墓由于没有墓碑,准确位置一时难以确定。

    掘墓人在地的主人引导下,一再扩大挖掘面积,最终找到了这座烈士墓。烈士遗骸腐损严重,遗物有帆布子弹袋一条,子弹170余发,报纸残片5张,千元旧币12张,还有完整的印有英文说明的磺胺药纸袋及牙刷、皮带扣等。

    装好遗骸遗物又转移至南岭村。南岭村的这座墓有坟冢无墓碑,地的主人、84岁的陈秀业老人描述了当年烈士掩埋的方向及衣着。但挖掘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见此情况,只好暂时放弃。

    南网50万伏过海电缆站这座墓,位于距海边约30米一座荆棘丛生的沙丘上。墓碑是一块7厘米厚的水泥板,上面写着“万古千秋英雄纪念碑”9个大字。地的主人邓胜孔老人说,这块碑是2006年建设南网过海站时,一名湖北籍看守工地的工人制作的,以前的碑没了。

    他们将这座墓打开后发现了烈士的遗骨,但未发现有遗物。清理完成后,分别将两位烈士的遗骨遗物清点装罐。至此,第二批迁移散落无名烈士墓工作结束。

    祭奠

    2016年12月的一天早上,陆军某部一位领导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位老战友转来的一条微信,仔细阅读发现,是部分四野后代及当地百姓为该部队当年渡海作战牺牲的烈士移灵合墓的新闻:“真没想到,我们的前辈在那里会受到如此爱戴与尊崇!”

    当天,这位领导便把这件事和其他常委说了,随后专门派副参谋长和政治部副主任等一行6人,从数千公里的北疆驻地,乘飞机、转汽车赶到角尾。当地老百姓以及部分四野后代,听说当年渡海作战的先锋部队来人了,从四面八方赶到现场,一同为烈士举行了隆重的祭奠仪式。

    “这么老远的路程,真没想到你们会赶来。”见到烈士的老部队送来锦旗,张宝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父亲最早在东北民主联军第4纵队服役,后来改编为第41集团军,最后在原广州军区离休的,我是四野的后代,只是为老前辈们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祭奠仪式过后,该部队工作组与部分四野后代及角尾乡领导、当地百姓进行了座谈。“我们已经着手设计在这里建个纪念亭,在烈士园区四周种满鲜花,并根据出土的烈士遗物再创作,以铸铜浮雕建起纪念雕塑,重现7位烈士形象。”会上,四野后代步刚讲述了下一步的想法,这几项大概需要50多万元。

    “当地不少老百姓也答应赞助,因为当年渡海作战那段历史已经成为角尾百姓挥之不去的记忆。”接过步刚的话茬,烈士后代邓焕燕眼圈红了,“从小到大奶奶经常会给我讲爷爷和解放军打海南岛的故事,爷爷邓连灼是渔民,当时划着木帆船运送解放军渡海,船到岸了,他也牺牲了,才30多岁,遗体都没运回来,奶奶守寡终生。听说和爷爷一起牺牲的船工还有20多人!”

    “当年,我们的父辈能够打下海南岛,离不开这里渔民的支持。”座谈时,当年带兵首批登上海南岛原四野118师参谋长苟在松的女儿苟晓秋哽咽着说,“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百姓还没有忘记我们牺牲的烈士,又出力出钱建起了18米高的渡海作战纪念碑,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真的让人很感动。”

    角尾乡一名两鬓斑白的老大娘激动地说,当年解放军拼着命、流着血,解放了海南岛,这些牺牲的烈士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无论到啥时候,咱都不能忘了他们。

    “如今,角尾不仅建立了渡海作战纪念碑,又移来烈士英灵,而且建起了纪念亭和烈士雕塑,可以说是个有模有样的烈士陵园了。”角尾乡党委书记柯俊说,今后每年的清明、春节、解放海南岛胜利纪念日等重大节日,他们都会组织政府机关、企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和中小学生来这里祭奠,要把当年这里发生的故事,讲给他们听,让后人永远不要忘记。

仲崇岭 郭克鑫文并摄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7年04月06日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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