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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旬的黄山，最高气温飙升到了28摄氏度，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认定的“中国集训基地”——黄山润一生态园里，4名选手已经在施工场地上紧张劳作了5个小时，早已汗流浃背。备战一年来，无论寒冬酷暑，每日周而复始的训练已经成为他们的生活常态。
据第44届世界技能大赛（以下简称世赛）园艺项目中国集训队专家组组长、黄山学院副教授赵昌恒介绍，这是中国首次参加园艺项目的比赛，选拔赛中，前4名全部被黄山市包揽，相较“世赛”其他项目的国内选拔，这种状况实属罕见。
随后，4名选手再经过“二进一”的选拔，两名胜出者将组队代表中国，参加2017年10月14日在阿布扎比举行的第44届世界技能大赛园艺项目比赛。
然而，对于这次集训后的效果，以及冲击“世赛”冠军的可能性，赵昌恒心里虽然信心满满，但“话不敢说大了，毕竟这是第一次参加‘世赛’，很多情况都不确定”。
黄山这座地级市培养的4名学生为何能够一路过关斩将，PK掉上海、广东、江苏等地名校的选手？近日，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前往黄山学院探访了中国国家集训队的教练与选手。
进行“人类学实验”测试
海选出“3个月可以出师”的学生
目前中国集训队的成员中，3名同学来自黄山学院，1名来自黄山职业技术学院。在赵昌恒看来，“这说明，我们在选材上走对了路子。”
当初进行校内选拔的时候，和许多参赛的院校一样，黄山学院教练组最“头痛”的事情是，首次参赛，没有经验可循，如何从这些在校大学生中选拔出适合比赛的选手？
赵昌恒介绍，自商朝起，中国园林已有3000年的发展史，但是目前国内教育体系中却一直没有“造园”这个专业。作为一名与园林打了20多年交道的专家，赵昌恒每次提起这个尴尬的现状时，都会流露出遗憾之情。
“因为没有对应专业，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所以学生当前的专业成绩没有参考意义，必须进行海选，找到那些具备‘3个月可以出师’潜能的学生。”赵昌恒说。
经过密集的宣讲、充分的动员，黄山学院园林专业的200名同学参加了海选测试。教练组通过一场类似“人类学实验”的测试，在200人中挑出了20人，随后进行培训，再一步步进行淘汰。这些看似“与比赛不沾边”的测试包括：
“在20分钟时间里，将一堆石块搬到50米远的地点，并且将石块垒成墙，看谁搬的多，垒得高。”
“一番巨大的体力支出后，立即进行穿针测试，看谁在10分钟时间里穿的多。”
“给你一个硬纸板，在规定时间里做一个纸盒子，看谁的盒子面积大，而且稳定性高。”
中国集训队选手孙伟觉得，这些测试方法自然有它的合理之处。“搬过石头之后再穿针，考验的是一个人的体力与定力。”作为一个跑酷运动员，他可以一跃3米的高墙，在1米高的位置进行后空翻。充沛的体力让他甚至想到，“如果比赛现场允许我跳来跳去的话，我和队友就能节省更多的时间。”
“这些测试的是一个人的心理素质，比赛过程中，少不了突发事件，我们必须沉着冷静。”同样，选手汪仕洋也是一个胆大心细的男孩。作为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投出“压哨球”。暑假打工时，每天要爬上20米高的铁杆，安装路灯。
而对于生性安静的选手沈丰来说，当初从生物专业转到园林专业，就是出于对园林的热爱。“比赛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耐心，我的优势在于遇到问题，敢于面对，不怕压力。”
“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通过最便捷的手段筛选出比赛需要的选手。”在赵昌恒看来，这些“土办法”实际上是“大道至简”的诠释。它们看似与园艺比赛没有多大关联，但是测试的是劳动者身上“共通”的素质——体力、耐力、协调性、创造性等。“我们相信任何一个专业领域的技能人才，都应在这些方面具备较高的素质。”
两天时间搬运到工位上的沙石重量有10吨
园艺大赛究竟比什么
根据世赛的要求，选手每两人一组在规定的施工场地内，按指定的园林景观施工图纸和材料，两天内完成36平方米工作区域内的墙体砌筑、路面铺装、水景布置、木制作、植物栽培等施工。由裁判组按选手施工精度、感观、美观、规范、团队合作等因素分项评定打分。
“尽管国内高校开设有园林工程专业，但是培养的目标主要是设计与管理，因为没有针对造园的技工专业，所以园林的施工基本上都由农民工来完成。”据赵昌恒介绍，园林建造涉及瓦工、木工、水电工等多个工种，需要劳动者具备高度综合的操作能力，此外，世赛不仅比的是技艺，还要考察选手的设计水平、识图基本功以及审美能力。“从本届起，世赛的比赛规则发生了变化，只有规划图，没有具体施工图，旨在考察选手的创造力，因而难度进一步提高。”
“其中客观分的评分标准是，平整度、尺寸、砌筑缝隙等，而主观分也占到了一半。”据赵昌恒介绍，对选手劳动习惯的考察也是重点。比赛过程中，选手必须始终佩带手套、护膝等护具，工具要及时归位，这也体现了世赛对劳动者的保护意识。
造园比赛，关键在于工具的熟练使用。据基地教练刘嘉介绍，因为选手不熟悉国外的劳动工具，影响施工效率，基地特意购置了进口的工具让其练手，但是不少国外通用的工具在国内没有经销商，所以选手必须练就适应不同劳动工具的能力。
“这项比赛区别于其他类别之处，在于选手必须具备过人的体力，两天时间里，他们搬运到工位上的沙石重量有10吨！”赵昌恒说，所以赛场上鲜有女生出现，而男选手个个都是体力过人。
中国技能大师走向世界必须具备的素质——自信
他们学会了面向镜头微笑
层层筛选，让4个生活中无拘无束、想象丰富的“90后”男孩脱颖而出，不过，迎面而来的是长达一年的枯燥训练。
“队员们都是独生子，平时从未干过农活，连最简单的工具都不会使用。”作为一级建造师，刘嘉首先要教会学生使用瓦刀砌墙，并且要把误差控制在1~2毫米之间。“建园是一个系统工程，一旦开头瓦工精度达不到，就会影响到后面的木工，后来即便修正，也无能为力。”
“施工现场与教材上的理论完全是两码事，很多问题需要凭经验去解决。”在中国集训队主教练、黄山学院教师伍全根看来，之所以黄山学院的选手能够胜出，在于教练团队大多是“双师型”教师，他们在业界摸爬滚打了多年，深谙施工现场的细节管理，同时他们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懂得训练规律。
“今天，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了植物种植，植物种植正确的步骤是……”
“今天继续做片岩石墙，由于片岩太薄，所以工作量十分大。石墙要片片垫稳，层层相同高度……”
“今天只做好了上下层框架，明天计划全部做完。木作要切平齐，安装要两人协作……”
选手们每天训练结束，都会写下工作日志，并在圈里晒出来。在伍全根看来，只有做到每天总结反思，才有可能每天有所进步。
在刘嘉看来，通过出国交流比赛，选手们在“客观分”的表现上，水平不次于任何一支国外强队，但是语言沟通能力与自信心不足。
为此，黄山学院选派应用心理学专业教师王瑞乐来到基地，为选手进行心理训练，通过开展人际沟通训练、团队合作训练、放松训练、注意力训练、自信心训练等，提升选手心理素质，缓解竞赛压力。此外，还选派英语教师洪常春对选手进行口语辅导，帮助他们掌握与比赛相关的工作语言。
“一年下来，他们的身材又结实了一圈，性格也变得稳重起来。”刘嘉在这群朝夕相处的队员身上看到的最大变化是，“他们现在敢于对比赛现场的镜头微笑了，即便遇到外国裁判，也能够自如地交流。”
一次次出国带队比赛，刘嘉愈发觉得，这是中国技能大师走向世界必须具备的素质——自信！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王磊文并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