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门槛会变幻出各种样态。这种象征着一个区域、一个范围、一种状态的准入标志,可能被随意地升降、加固或者虚化。千变万化的门槛内外,无数人影只能枯立、徘徊、离场,有时甚至鸦雀无声。
入学之槛
为了让孩子能上小学,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牌门村的村民张某需要先证明自己不是罪犯。
提出这个要求的是路桥区的后蔡小学。张某夫妻双方都在该辖区工作,选择该校是为了让孩子就近入学,方便照顾。而今年4月,台州市路桥区教育局的一纸文件为他们设了一道“门槛”:进城务工人员的适龄儿童如要入学,监护人需要领取无行政拘留以上处分证明。
迈过这道“门槛”其实很简单,张某只需要拿着学校开具的信函到当地派出所,两天后就能知道自己有无犯罪记录。结果跟他预先判断的一样,派出所用一纸文件证明了他的清白,孩子也因此能够顺利入学。“门槛”并没有发挥阻拦作用。
但它是否真的有阻拦的权力?有前科的人,其后代是否就理应失去进入这所学校的资格?
派出所的警务人员同样好奇,他们开具的文件上用来证明张某无犯罪记录的文字只有两行,而后边列举的问题却有七行。问题单刀直入:“我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一个学生就学,有必要提供其家长的违法犯罪记录吗?这是哪个教育部门的规定?”
《义务教育法》规定,适龄儿童、少年,依法享有平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因为这里是人生的起点,是社会公平的源头。
如果该学校无法回答前面几个问题,或许可以就派出所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作出答复——“本着让群众少跑一次的原则,能否请贵校以后取消这样的要求?”
科研之槛
“道德”成了科技工作者的新门槛。
7月13日,中国科协印发《科技工作者道德行为自律规范》,为科技工作者设置了反对科研数据成果造假、抄袭剽窃科研成果、委托代写代发论文、庸俗化学术评价等“四个反对”的道德底线,要求各学术团体营造“风清气正的创新环境和学术氛围”。
近年来,中国科技界的秘密终于被世界发现了。学术论文接连遭遇国外出版集团较大规模集中撤稿,是这份规范发布的直接原因。有报道称,论文撤稿事件反映出“少数科技工作者自律意识缺乏,底线意识不强,在名利诱惑面前心态失衡”。
很显然,这与科学家们的传统形象极为不符。科协或许认为,是时候强调一下“自律”的重要性了。
这没有任何问题,但仅凭道德门槛,不可能彻底将那“四个反对”的对象拦在门外。科研并不比任何其他职业更加高尚,科研人员也并不应该理所应当地被期待完全依靠“自律”,就能抵挡人性中的懒惰与贪婪。苛求也是一种偏见。
对于任何行业来说,道德上的行为规范只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除了自律,科研同样需要强制性的外部约束。这种约束要求监管部门同时发力。在挂起影影绰绰的“道德自律”的门帘之外,应先设立一堵细密的围墙:制度、法律、惩戒。那些才是真正的门槛。
玄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