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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2日中午，同事叫我一起去吃饭，我毫不犹豫拒绝了。那天是入伏天，按照传统，要吃饺子，否则会被热死。母亲特意打电话来嘱咐我，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到7月17日，中央气象台连续第11天发布高温预警说，大范围的高温天气，还要再持续10天。
朋友圈里，“空调”这个词出现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这时候，最适合开着空调，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耳边放着张学友的歌：“拿起小刀真想好好修理我的头发/我的烂头发一直向前垂在我的面/不管怎么拨还是总有一堆粘在脸上/额头流着汗流浃背随着头发一起流到面/天气这么热我那里通通不想去……”
当然，现在正值暑假，很多年轻人无所事事，更多是在空调屋里玩“王者荣耀”，据说现在每天有8000万人会玩这款游戏。我的同事说了句很残酷的话：“年轻人对这个游戏的接受程度和使用感更好。这个游戏的操作性对于年纪大一点的用户——30岁以上的人——实际上是有一定难度的。”
我朋友圈里，有不服老的，也在玩这款游戏，还有人最近开始追《权力的游戏》第7季。新剧集刚播那两天，人们像是讨论“王者荣耀”一样热烈地讨论它，并且声讨那些剧透的人。这可能也与天气有关，越是热的时候，人们越喜欢看与冰雪有关的东西。HBO宣传这部剧集的海报上，最显眼的位置写着：“WINTER IS HERE（凛冬已至）”，听起来就很凉爽。古有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今有看《权力的游戏》避暑。
真要感谢美国的威利斯·哈维兰德·卡里尔先生，正是他在1902年发明了空调，使得我们今日能过上冰火两重天的美好生活。新加坡的国父李光耀生前就毫不吝惜地称赞道，空调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也是新加坡能够成功的秘诀。“空调的出现让热带的发展成为了可能，改变了文明的本质。没有空调的话，只能在清早以前或者黄昏以后工作。”李光耀说，“我担任总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公务员工作的大楼里安装空调。这是（保证）公共事务高效运行的关键。”
想起以前没有空调的日子，我在乡下老家，热得难以入眠，只好搬着铺盖跑到屋顶去睡。地理课上老师说，海拔每上升1000米，温度会下降6度。屋顶睡觉很美，能听到屋后田地里的蛐蛐声，一条漫长的光带就在头顶。偶尔有风来，汗滋滋的身体立感凉意。
最近流行一个笑话：中国最不怕热的皇帝是谁？答案：唐文宗李昂（li~ang凉）。李昂写过一句关于夏天的诗：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这听起来好像故意摆出与众不同的姿态。但柳公权补上后两句，顿时让人感觉这两句也意味悠长了：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
夏夜露宿，最大的问题是蚊子太多。想起如轰炸机般的轰鸣声和一个个失血过多的夜晚，我逐渐理解了以赛亚·伯林说的那句话：“无所损失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人类注定要选择；而任何一种选择，都有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最近一次“失血”是在7月初，我去重庆出差，一个夜晚，我和同事去看当地地标建筑之一洪崖洞，结果非常失望。虽然网上文青们声称那是一处很像《千与千寻》电影场景的景点，但这也只是暴露了现在伪文青的盲目从众。灯火辉煌的背后，不过是一处商业味道浓烈的人造景点而已。我们站在路边抬头望，辉煌的灯光中，最醒目的是3个字：“全聚德”。
我和同事在溽热的空气中走向江边，却有了意外收获。那里人极少，有对中年夫妇经营着一个茶摊，10元一位，随便坐多久，无限量加水。我俩要了两杯茶，一碟瓜子，在江边坐下。对岸写字楼外墙上，灯光闪烁，眼前的江水在黑黢黢的夜里，悄然前行。江边草丛里，竟然听到了蛐蛐声，应和着轻微的江水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杜牧的那句诗来，稍加改造，倒也颇符合当时的心境：浮生恰似江流水，日夜东去夏虫知。
离乡进城多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蛐蛐声了。有时候，我不免异想天开，要是蚊子姑娘们不咬人，只是在旁边飞行，翅膀振动空气的嗡嗡声，倒是能和窗外雨声、草丛中的蛐蛐声一起，成为夏日三景之一。只是，人生从来不完美，我也只得接受这个现实。
张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