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媒体的交互方式下,新一代运动员更能展现个性与真诚的部分被划为重点,这让“体育偶像”的定义有了更加多元化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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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翔接班人”,听到这几个字后,脖子上还挂着天津全运会金牌的谢文骏意兴阑珊。因为在谢文骏的职业生涯中,赛道上的10个栏架他已经跨过无数回,但有一个隐形的栏架他一直没能跨越,随着年岁增长,这个栏架越来越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让他和国内其他跨栏运动员一样,都成了活在山的影子里的人。
隐形的栏架属于刘翔,这位屡次在中国体育领域引爆核弹的110米栏选手,因其竞技成绩的不可撼动及有别于传统运动员的突出个性,成为中国体育的时代偶像。他与姚明、李娜是继体操、女排、乒乓球带给国人“光荣与梦想”后,为中国体育推开世界体育之窗的新一代偶像。
三人退役后,原本与“姚刘李”时代接踵的是一个旧人已去、新人未现的明星断档期,但从本届全运会“迷妹攻陷体育馆”的场景可见,民众正在用更包容的态度催化更多“超级明星”的出现,偶像的虚位从不停止新陈代谢。
“中国体坛领军人物”,早在全运会开赛一个多月前,孙杨的粉丝就定好这次应援的主题。在她们看来,原本这一切应该来得更早一些。
高压下封闭成长与个性中的叛逆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创造历史后发生碰撞,既撞出了性格鲜明的“孙萌萌”,也撞出了看似“泳池内辉煌、泳池外荒唐”的“巨婴”孙杨。一度陷入负面新闻的泥沼,让此前就具备雄厚竞技实力的孙杨,一直未能填补时代偶像的空白。但他的出现,让人们开始反思对新时代体育明星包容的底线,也让世界看到了中国运动员陌生的一面。
在不少外媒眼中,以往中国运动员很难接近,他们像戴着一副紧张或拘谨的面具,隔绝着最真实的情绪。但孙杨是那么特立独行——超大且鲜艳的头戴式耳机、闪着彩灯的领奖鞋、胜败都不馁……“散发出强大的自信,很有魅力”。 这让很多人想起李娜,也想起他们成为具有标志性偶像的条件,即多数在国际主流体育项目中打破了垄断——2004年的刘翔、2008年的林丹。“红”几乎都是从产生决定性成绩的一刻才开始。
偶像,这个在娱乐圈多少有些“实力不济”隐喻的词语,在靠成绩说话的体育圈却生成了截然相反的属性。即便宁泽涛这样的泳坛“小鲜肉”横空出世,对其运动成绩的期待或其拼搏精神的要求,依然是两三年前市场对其商业价值开发需求的硬指标。2015年喀山世锦赛,宁泽涛的百米自由泳金牌,消解了体育明星逐渐被“颜值化”的争议声浪。
宁泽涛曾通过3件事发现自己“红了”——微博粉丝一夜间由1万变成60万;去逛免税店被围观,最终只能落荒而逃;接受媒体采访,所有人都在鼓掌。这种扑面而来的热情,傅园慧、孙伟甚至现在人气爆棚的张继科都是在里约奥运会之后,才猛地一下享受到的。
受益于多屏时代,体育明星蹿红的步调像新型流感病毒,迅速挑战着传统的药方子——新一代的观众和运动员伴随着社交媒体长大,在新媒体的交互方式下,更能展现个性与真诚的部分被划为重点,傅园慧的表情包、击剑队“男模”气质等有别于传统的因素让“体育偶像”的定义有了更加多元化的诠释。
尤其张继科,虽然他未能卫冕奥运男单冠军,但平时睡眼惺忪、心事满腹和场上小宇宙爆发后的反差,却令他意外收获了大批“迷妹”。这种粉丝以团队作战的应援计划,在这次全运会达到高潮。除了被媒体聚焦的现场应援阵仗,张继科的全运会首个比赛日,由粉丝创立的微博话题#张继科天津全运会加油#当天阅读总量已经达到6亿。线上线下联动的结果证明,粉丝和体育明星一起,正在成为注意力经济话语权的主导者。
当体育明星开始成为“触电”的常客,无论是综艺节目还是剧集客串,跨界的表现似乎为运动员集体摘下一些“头脑简单”“夺金机器”等固有标签。借助更商业化、社会化的文艺娱乐市场,曾经被体育举国体制所限制的运动员偶像价值的传播正在松动,“冠军”与“偶像”之间的关系也将有更清晰的界限。
可博弈同样汹涌。尤其对身处浪潮中的体育明星而言,既享受潮水高处的快感,也恐惧溺水沉沦的可能。他们一旦频繁地在赛场外曝光影响了竞技状态,对以往封闭成长安全感的依赖就会浮出来。曾有媒体问过张继科:“你享受这种被大家围住、捧着的感觉么?”他答道:“我感觉过得没那么真实了。”而傅园慧也同样坦白,“不愿被当成段子手,请把我当作一名运动员。”她身上一道道为激发状态“自残式”的抓痕,既宣告着用“洪荒之力”概括她的坚持过于单薄,也透露了她担心竞技体育中自我超越、拼搏、勇敢的核心会被镁光灯模糊焦点。
粉丝汇成的海一望无际,潮潮相接,更迭着每个时代对体育及偶像的诠解,而处在长镜头深处的体育明星,还在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