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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2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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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的奋斗生活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7年11月22日   04 版)

    总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孩子的天性是玩耍,又怎么懂得生活的艰辛呢。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一个小细节,突然击中你的心头,明白家人的不容易,然后一夜成长。当我看到头发花白的爷爷烈日炎炎在田间劳作,回家后累得连饭也吃不下的时候;当我发现爸爸妈妈一年只回一次家,不知何时他们又添了几根白发的时候。那一刻我突然知道我从小到大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其实都是家人在背后付出了无数的汗水为我撑起来的,只是他们转脸就笑着让我好好读书,而从来不告诉我家里的艰难。而我,现在能回报的,就是好好读书。

    现在提起初中生活,我印象最深的是宿舍里的卫生间。南方的卫生间往往是浴室和厕所在一起,因此尤其宽敞。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它的宽敞,也不是因为它的干净,而是它承载着我初中三年的奋斗史。

    很多人肯定难以置信,但是当时的情况是:我所在的初中是在镇里的一所普通中学,因为当时离家比较远,因此在学校寄宿。学校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每天晚上九点半就得熄灯,台灯书桌都没有,回了宿舍只能睡觉。好在当时我们每个宿舍有一个宽敞的卫生间,而卫生间晚上不熄灯。因为打扫卫生的同学十分负责,加上每天冲洗,卫生间宽敞又干净。

    刚上初中的时候内心非常惶恐,因为这所初中的很多同学所受的小学教育远远好过我们村里的学校。我们村里小学只是一所即将倒闭,六个年级加起来也没有300人的小学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初中的第一次月考,我竟然考了年段第一,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可能那一次考试也突然让父母发现他们的女儿还是很有希望的。在这种惶恐的心情和父母的期盼下,我开始发奋读书。

    可是宿舍熄灯后又不能自习,灵机一动就想起了去卫生间里自习。拿个高脚凳当桌子,拿上小板凳当椅子,学习设备就有了。夏天的夜晚尤其凉爽,从后山吹来的风带着花香,偶尔还带着蛙鸣声和虫鸣声,蹦蹦跳跳地往窗户里钻,像调皮的小孩子在追赶一样,一阵接着一阵。窗外是满天的繁星,屋内则是安静的,大家都躺下了,拿着小扇子赶着嗡嗡嘤嘤的蚊子,顺便给自己降降温。这样静谧的夜晚尤其适合温书,没有人打扰时,思绪可以静静流淌,也可以疾风骤雨。待到十一二点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熟睡,而屋内也凉了下来,入睡是极快的。最难受的应该是冬天了,南方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水汽夹杂着寒气深入骨髓。北风呼呼地从门缝往里钻,体内的热气渐渐消散。等看完书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虽然不至于“四肢僵劲不能动”,但也是“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就这样在那个小屋子里,我一遍一遍地演算奥数题,最后成了全县唯一拿到全市数学竞赛的奖项的;而整个初中,除了一次全年段第四,其余都是年级第一。而比成绩更珍贵的,是那一份定力和执着。

    因为有了当初的努力,之后的路似乎特别顺利:临近中考的时候,县里的重点中学举行第一次自主招生考试,我以全县第五名的成绩保送进入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不仅学费全免,还拿到了奖学金。之后在高中里,我就参加了生物竞赛,还是凭着那一股执念,以文科生的身份拿到了全国的银牌。最后参加了北大的自主招生,并被成功录取。

    在厕所里学习,这在很多人眼里是很不可思议的、很艰苦的事情,但是我只记得了那些夜里结束任务后窗外的繁星点点。

    从一个小山村来到北京这样一个大城市,这是我、我的父母不敢想象的,之前他们觉得自己的女儿考上普通的大学就很满足了。孤雁难飞,在成长的过程中,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飞远?这过程中有那么多可爱的人儿,给了我各种各样的支持和鼓励。那些愿意对我伸出援手拉我一把的人,好比是为干旱的幼苗浇了水,给了它继续绽放梦想的机会。助学,不仅仅提供帮助让我完成了学业,而是帮我垫了一些垫脚石,让我能爬上更高的地方、追求更大的梦想,帮助我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  

    (北京大学 黄剑英)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7年11月22日 0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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