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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当晚的梅赛德斯奔驰中心，内场好像一个万花筒，四周是自上而下填满阴影的1.5万名观众，“黑压压的一片，但满场都在喊我的名字。”从未感受过的巨大声浪中，王冠被追光引向亮得耀眼的八角笼，他隔着铁网看到离赛台最近的几个人，“大牛头（诺盖拉）、乔安娜……”点出这些在MMA（综合格斗）领域中相当于篮球圈科比、库里的人物时，王冠选择了相对轻松的口吻——最新一期UFC排名榜上，刚刚在上海站赢下首秀的王冠升至羽量级第34位，成为中国排名最高的UFC选手，而当晚见证他首胜的还有国内体育明星李娜和冯珊珊。
今年2月，UFC（终极格斗冠军赛）签下了中国MMA羽量级代表人物王冠，并为他安排了被誉为“皇家李小龙”的美国人卡萨雷斯作为对手。在世界上最顶级、规模最大的职业MMA赛事中，首秀就遭遇曾排名前15的选手，王冠心里晃过一丝惊讶，马上转念：“上来就打强手的机会不是谁都有，打赢了在行业里影响力将非常大。”
如王冠所料，赛后，他的朋友圈被自己刷屏了，“点赞、鼓励、为我骄傲。”这种被圈内人“齐刷刷认可”的感觉，尽管，之前的MMA战绩为19胜1平1负且4年未尝败绩，王冠也鲜有感受过，“赢的外国选手稍微普通些，大家也不会转发你的东西”，但这一次是UFC，“刷的还不是小怪”。
UFC近两年才被众多中国观众知晓，但在MMA从业者心中，“就像NBA之于篮球选手”，八角笼里的明星曾出现在王冠的电脑桌面和手机屏幕。在这次比赛前，王冠曾作为助手随队友去澳门观摩过UFC，“非常职业，非常职业，大部分赛事连它的1/3都做不到。”
王冠信手拈出几个细节：通常，UFC会为选手定制比赛服装，赛前进行试穿，当场修改，一旦合身后，选手绝不能带走服装，以防有人做手脚，“这个项目有很多锁技、摔跤，若在衣服上抹一些滑的东西，出汗后可能会影响比赛结果。”且上场前，护齿、护裆上的其他品牌标签也会被遮挡住。此外，以前国内比赛通常是自己缠绷带，UFC为保公平，这个细节都交给了第三方，同理，选手的饮料也不可以带入场内……至于看比赛“要票”的陋习，更被拒之门外，“选手看比赛也得凭票，每人只有4张，想要多的只能自己掏腰包。”
为了备战UFC首秀，王冠独自在美国的ATT俱乐部训练了两个月。已经准备好“上强度”的他，却总被教练要求“休息”，刚打到要来劲儿的时候，教练又及时喊“停”，加上训练密度并不高，让早已适应国内大运动量训练的王冠内心嘀咕：“这备战行不行啊。”结果，实战几次后他在比赛中找到了“持续性”，等从奔驰中心的八角笼出来后，他真正感觉到“职业”也在自己身上萌芽——“我和对手被分开的瞬间，我在下意识地挥拳，不论打没打到，但这个动作已经是改变。”王冠表示，分开就跑，是不少在专业队从事散打多年的运动员被规则留下的印记，这些曾让他们在专业赛场上“抢分抢点”的技术风格，在转战职业的MMA时却锁住了自己。
格斗场上“只尊重强者”的残酷，王冠从两个月的训练中已经了解。作为训练营里唯一的中国人，加上语言劣势，刚开始他很难和其他拳手交流，“美国、巴西、俄罗斯的……无论是哪儿的选手，训练不好，看都不看你，找你实战就是浪费时间。”可一旦在训练中表现出色，此前冷漠的人也会不吝赞美，王冠收到过不少竖着大拇指的问候：“中国功夫。”
“当时觉得武术套路不是武功，就去学了散打。”少林寺、李小龙、武侠小人书……王冠也有一个圈内人普遍的“武侠梦”开头，14岁那年，他开始练习武术套路，之后又开始练习散打，但专业队里不被认知的孤独与退役后去向不明的困惑，让他的英雄情结越来越模糊，“那时来看比赛的就是队友，看台上三三两两的挂着队里的横幅，哪有观众。”再后来，恩师张学军引导他转战MMA，他得到了在虹口体育馆被上千人观赛的可能。
换池湖水，扑腾久了，王冠也发现国内的MMA赛事与从业者同样青涩，“我们在一起成长。”UFC标志性的八角笼就很少在国内比赛中见到，拳击台的围绳最为常见，但在美国训练的两个月，为完善笼边技术，跟墙的训练必不可少，“笼子有弹性，比赛中可以利用弹性变换技术动作，这让MMA几乎每一秒都有新变化，有了项目的生命力。”甚至最基本的减重观念，也被刷新多次，“早年间，我们基本靠自己判断，往往觉得水的分量太大，不敢喝水，口干就用湿棉签沾嘴唇，看着薯条才几克，以为不占重量，结果忽视热量。”后来也知道减重需要大量喝水，但这次到了美国才发现，每天至少喝7升水还不够，“喝的时候还要搭配一种电解质，脱水时能对身体起到保护作用。”
正如自己对降重的了解，在王冠看来，中国MMA市场“快到好的时候了”，“UFC进入中国市场就是最大的利好，市场上的出场费、奖金、比赛次数也逐渐能达到让很多运动员满意的程度。”但赞助商的介入和外界对MMA的了解不足，仍是王冠未能说出“最好”的原因。
裸绞、骨折、满脸是血……“UFC看上去很血腥，但这项比赛第一任务就是保护选手的生命安全。”王冠解释，在MMA赛场上，选手的战斗意志不是决定因素，“一切都要听裁判的，一旦他发现你没有防御意识，就会根据选手情况随时终结比赛。”他再三强调，MMA赛场有意识地在避免伤害性很强的“二次伤害”。
“我先进来看一看水深不深。”感受过UFC的氛围后，王冠并未给出口号一般的目标，“先争取进前10名吧。”但小时候会挖个坑把小人书当武林秘籍埋起来的男孩，尽管已经32岁，仍有一个看似“稚气”的梦——UFC的游戏中，角色设置时常来自真实选手的三维立体形象及招牌动作，王冠想凭借现实中的实力闯入虚拟世界，“如果有一天，中国的游戏玩家都选择我出战，那该多好。”
本报北京12月3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