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博士生即为学者(scholar),他的任务不是亦步亦趋地沿着前辈的道路走下去,而是要提出与前人不同的观点、理论,甚至是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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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下称“霍普金斯”),许多人都知道它是医学界执牛耳者。无论是它的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护理学院,还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都享有世界声誉。但在人文社会科学方面,国内对其印象则较为模糊。其实,霍普金斯是英语世界中第一个建立医学史系的大学,堪称北美医学史研究的发祥地。笔者于2016年夏在国家留学基金委资助下前往该校医学史系访学一年,近期结束访学并满载而归。
霍普金斯的主体部分位于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其中的Homewood校区始建于19世纪末,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等随后次第建立。一百多年来,整个校园基本维持了原貌,新建筑也与老建筑浑然一体。
医学史系位于医学院校区的韦尔奇图书馆二至三层,不仅陈列有“美国医学总监督”威廉·韦尔奇的私人物品,还收藏着一千年前的中世纪医书。医学史系学生可选修历史系、社会学系、政治学系等人文学系的课程,我在2016年秋季学期旁听了历史系Yumi Kim的“日韩近代史合论”讨论班,以及我的合作教授Marta Hanson的“科学、医学与技术史”讨论班。Yumi2016年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毕业,旋即获得霍普金斯教职,这位传奇人物的入职体现了霍普金斯愿意培养青年学人的传统,与哈佛大学青睐学术“名角”的倾向迥然不同。Kim是美国日本史前辈Carol Gluck的高足,对当前英语世界的日本史和韩国史的研究风向把握很准,我借以了解到,美国学界的近代日本殖民史研究已经从“民族国家”的制约及“侵略”与“反侵略”方向,扩展到从殖民地下层民众的视角去审视日本。
Marta教授的研究兴趣极为广泛,对从古代中国金、元时期医学到计划生育政策等都有独到见解。我从她的讨论班中深刻体会到美国高校对博士生的要求:从书评写作到博士论文的选题,几乎每一步都要在老师的指导下严密、有序地进行。2017年春季学期,我又旁听了Yuki Johnson老师的日语课和历史系梅尔清老师的一门本科生课程。
医学史系几乎每周都有一次“专题座谈会”,系里提前几天将所要报告的论文全文发送给全系师生阅读,座谈会时主讲人只用几分钟简短报告,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全部用于师生与主讲人问答互动。大部分师生都会积极参加,他们对论文的“优点”加以褒扬,“缺点”也直接点出。由于医学史系在学界地位崇高,许多人以能登上座谈会为荣,不敢不精心准备。医学史系所有二年级博士生都被要求主讲一次座谈会,这一“中期考核”的成绩不佳则可能直接被劝退。座谈会之后,系里会组织师生去临近的酒吧畅聊。
为博士论文“北大医学部与近代中国官办医学教育”收集资料也是此行的重点,所以我有选择地走访了霍普金斯特藏馆、霍普金斯医学档案馆、国会图书馆(华盛顿特区)、洛克菲勒档案馆(纽约)和哥伦比亚大学档案馆(纽约)等机构,搜集到一批一手史料。
整体回顾这一年的访学,我收获最多的不单是知识和阅历的增加,更包括思想的碰撞与脑力的激荡。一百年前,胡适先生自美国学成归国,有如“天兵天将”下凡,与留日的陈独秀先生一道引爆了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如今,留学已成常态,我等后辈终于可以用较为平等的心态同“泰西人士”坐而论道、谈古说今了。感谢国家留学基金委的资助和母校北大的大力支持使这一切成为可能。
张蒙(北京大学历史学系2014级博士研究生)